第484章 防不胜防啊(第3/4页)

那是城头子路一生的梦魇,兜兜转转,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这个冬天更加酷寒,正月前后,河水比那一年冻得更结实,主动权遂掌握在了进攻方手中。

而经过多年锤炼,与魏军交战数十次后,城头子路也已成了一位“游击”大师,马援在信都时都拿他没办法,刘子舆覆灭了,城头子路和他的部众,却依然安好,转头与樊崇合兵,他们遂从“铜马”,又变回了赤眉。

“大王……”

“不要再叫我大王。”城头子路对王号不是那么在意,济北王,是刘子舆封他的,如今他在赤眉中的名号是“六公”。

“六公,我部五个万人营,分为五十队,除了十多队被沿河魏兵及民兵拦截退却外,其余统统渡了过来!”

没错,城头子路已站在大河北岸,现在他完全可以收拢化整为零渡河的部众,也有三万余人,调头杀回去,与守河岸的魏军及保甲民团鏖战,拖住他们,让樊崇的十多万人从容北上。

但爰曾却没有这样做,他很清楚,在被第五伦统治多年的魏郡、河内,纵赤眉有十万数十万,却依然是少数。他们不受当地人欢迎,不论豪强还是庶民,都会对赤眉人人喊打。樊崇来了又能如何?敌人肯定会坚壁清野,等河水消融,遭到魏军幽冀、中原两大兵团夹击么?

他和樊崇都是打了七八年仗的老狐狸了,不会行此愚蠢之事。

“河防如此松懈,大公,魏郡可能和敖仓一样,也是个饵!”

城头子路记得,自己半个月前,在与樊崇在濮阳会面时就指出了这点。

“马援故意将大军放在陈留,既不救濮阳,也不防魏郡,就是为了引诱吾等为了掠食而北渡。”

樊崇当时都惊了:“邺城是魏之北京,马援敢如此?”

城头子路笃定:“别人不敢,但马文渊胆比天大,何事不敢做!”

但明知如此,城头子路,还是要毅然做那条去咬钩的小鱼!

“与马援作战,只能与他拼胆魄,否则拖下去必败无疑。”

城头子路向樊崇提出了他的计划:“以我对马援的了解,他得知赤眉北渡后,必不会先渡河来击我。”

“马援生平好打大仗!”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死敌,作为马援多年的老对手,城头子路说道:“马文渊将会沿着大河南岸,向濮阳进军,以期切断退路!如此便能将赤眉,全歼于河北!”

不愧是生在海滨,樊崇立刻就明白了城头子路的计划:“等马援伸手来收网时,他会发现,小鱼身后,还有一条海蛟的血盆大口,将他死死咬住!”

城头子路颇有遇到知己之感:“然也,吾等假装十余万人北上,我渡水为游兵,做出直扑邺城之势,毁其乡邑,乱其后方,拖住冀州兵,与之战于河北。”

“而大公以赤眉主力,与马援决战于河南!”

樊崇不太放心:“若你料错,马援偏就走了河北堵截呢?”

城头子路大笑道:“那陈留与洛阳,不就露出破绽了么?”

这是个疯狂的计划,但也是城头子路认为,赤眉唯一能击败魏军的机会,拖到春暖花开,第五伦将各路魏军调到中原,就再也没法翻了。

只在城头子路北上时,樊崇如此问他。

“爰曾。”这是城头子路的真名。

樊崇对他满是好奇,又或者是想从这个同样传奇的战士身上,找到某种与自己的共通之处:“你先为赤眉,又做铜马,从王变公,处处与魏作对,以你能耐,做一地诸侯都轻易,却总不离开大河两岸,为何要如此拼命?”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需要想么?最初时,城头子路不过是想带着家乡的河患难民活下去,至于顶着什么名号?在哪个渠帅麾下效命,他根本无所谓。

但后来,却有些不同了。

城头子路从不羞于启齿,他对迟昭平这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奇女子,除了敬仰、感激,更有一份爱慕。他正值壮年,她大好年华,不动心才怪,只是人家浑身是刺,不敢靠近。

可惜当初他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葬身鱼腹。

唯一能做的,就是拾起迟昭平漂到岸边的面具,然后代替她,成为河患灾民新的首领!

城头子路是这样回答樊崇的,毫无隐瞒:“为迟昭平复仇,完成她的夙愿。”

樊崇摇摇头,眼睛里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同情,只用拇指与食指之间的距离做比喻:

“爰曾,你过去的志向,这么大。”

两指之间的缝隙从半尺变成一寸:“可如今,却只有这么点了!”

城头子路颇为不快:“那樊大公的志向呢?”

樊崇说了两个字,满是憧憬:“乐土。”

那是田翁讲给他的听的,关于诗经,关于贪婪的大老鼠,与可怜农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