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第2/6页)

  这酒,这杯,勾起她在英格兰短暂生活的记忆,叫她想起哈尔济朗。他会在做什么呢?在学校里交到好朋友了么?在英国,那样年纪的青年,多是忙于跳舞交际谈恋爱。哈尔济朗会不会格格不入?不希望他同流合污,又愧疚不能让他尽情享受青春的快乐。

  斟酒的宫女得皇上示意,时不时上前为她添酒。不知不觉约摸三杯下肚,楚言脸颊染醉,有些懊恼:“这酒劲儿不小,不能再喝了。”

  胤禛却道:“喜欢就喝,醉了又怎样?这里有谁还敢笑你不成?”

  “恐怕皇上在肚子里笑我。”

  “朕想笑谁,还用得着藏在肚子里?来,朕陪你喝。”

  楚言阻止宫女继续添酒:“别倒了!要倒给你家皇上倒去。”

  见她双颊绯红,眉眼含醉,语带娇憨,胤禛也醉了。

  那桶红葡萄酒也不知封装发酵了多少年,淳厚适口,后劲绵长。楚言这些年随时需要保持冷静清醒,很少饮酒,酒量大不如从前,晚膳后靠在榻上就有些迷糊发晕。

  胤禛笑着推了推她:“困了?早些收拾睡下。这么歪着,当心受凉。”

  既然皇帝发话,楚言就走回西暖阁,洗漱了准备睡下。刚要往被窝里钻,皇帝走了进来,已换了就寝的衣服。

  胤禛在床边坐下,就有太监端来洗脚水,又有宫女上来在外侧铺开皇上的被子枕头。

  楚言皱了皱眉:“皇上今夜不用批折子么?”

  太监褪去鞋袜,胤禛两脚泡进暖暖的水中,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今儿偷个懒。嗯,舒服。”

  楚言也不理他,径自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像个茧,只露出个头,闭上眼就要去见周公。

  胤禛找话聊天:“你看福惠长得怎么样?”

  “挺好的一个孩子,眉目清秀,冰雪聪明。”

  “象朕么?”

  “象皇贵妃多些。”

  “朕的眉目就不清秀,样子就不聪明?”

  楚言有些好笑:“皇上若不聪明,当得了皇上?君有君威,清不清秀什么要紧。谁敢夸您眉清目秀,还不讨顿打?”

  胤禛也笑:“朕老了,皮糙肉厚。其实,福惠还真象朕小时候。”

  “是,是。皇上小时候生得漂亮,老来长得威风,好事都占齐了。”

  胤禛笑道:“朕好好同你说话,你总夹枪带棒儿的。就不怕朕罚你?”

  “我怎不好好说话了?儿子总是象老子的,不过呢,我听人说,像娘的儿子更有福气些。”

  “有这回事?女儿呢?像爹的更有福气?”

  “嗯。”

  “那你,象你爹还是你娘?”

  楚言一怔:“我哪知道。”

  “照你这么说,朕必是象皇阿玛多些,没什么福气,劳碌命一个。”

  “能做皇帝自是大福大贵,皇上还抱怨什么呢?”楚言盯住他看了一阵,笑道:“从前没注意,四爷还真象德主子。”

  胤禛一愣,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从心底泛起来,连忙压住了,勉强笑道:“老十四象太后多些。”

  “还是四爷象得多些。故而福气也比十四爷大些。”

  胤禛摇摇头,没说话,泡得够了,抬起脚,由着太监抹干了,上了床却不躺下,侧身凝望着她。

  楚言的脑袋在酒精的作用下,晕晕乎乎的,好一阵没听见他说话,都快睡着了,突然觉得什么微凉的东西贴到脸上,不由得睁开眼。

  他一只手捧着她的脸,望进她的眼睛,柔声道:“咱们的孩子,不管是阿哥还是格格,朕都愿他象你多些。”

  “皇上,你,你说什,什么?”楚言心中警铃大作。

  他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身后的烛光,将她笼罩在他的影子里。她的眼前一片昏暗,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有两点寒星一瞬不瞬地胶着在她脸上,像是要把她吸入其下深藏的漩涡暗流。

  她烦躁不安,被子裹得紧紧的,动不了也不敢动,只能使劲把头撇到另一边。

  他微微一笑,也不着恼,放开她的脸,理了理她拖在枕畔的青丝。小巧圆润的耳垂露了出来,连耳环也没戴。

  胤禛心中一动,俯身用鼻尖碰了碰,然后用唇含住那片柔软。

  楚言触电一般,浑身颤抖,连忙转回头:“皇上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