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指尖泪(第3/9页)

不一会儿,孙三娘踌躇地在赵盼儿半开的房门上敲了敲门,赵盼儿半天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别问了,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有点累。”她缓缓地走到床边躺下。但床帷上的鲜红的流苏突然映入她的眼帘,又让她想起了顾千帆伤口不断地涌出鲜血。

赵盼儿猛地闭上了双眼,低声道:“我要睡了,到明天,一切都会变好的。一定会。”

孙三娘沉默地走了过来,替赵盼儿吹熄了蜡烛,又取过薄被,替她盖上,最后轻声离开房间,替她关上的门。

赵盼儿闭上眼,眼前又是顾千帆满身是血的身影,一行清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无声地濡湿了枕席。

皇城司南衙内,陈廉将大夫引进一间暗室,取下了盖在顾千帆身上的薄被。

大夫看着被鲜血染红了一半身体的顾千帆,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流了这么多血,只怕……”大夫重重地摇了摇头。

这时,雷敬匆匆赶到,用极其严厉的语气恐吓道:“一定要救活顾副使,这是萧相公的严令,要不然,你也别想活着走出皇城司!”

大夫本来就对皇城司极为惧怕,听了雷敬的话,他正在拆绷带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突然,一双手稳稳地扶住了他的手臂——顾千帆竟然缓缓张开了眼睛,虚弱地开口:“生死自有天命,与大夫无关。”

雷敬马上应和道:“也对也对,总之,你用心治,好好治!只要能保住顾副使,非但皇城司要赏你,连萧相公、甚至官家,也有重赏!”

大夫连忙继续拆开伤口,保证道:“是,是!一定尽心!”

顾千帆颤抖着示意陈廉靠近:“去告诉萧相公,说我醒了,再,带一句话……”

大夫闻言一凛,忙和雷敬站远了一些。

顾千帆附耳给陈廉说了些什么,站在一旁的雷敬竖着耳朵偷听,结果什么都没听到。

听了顾千帆的吩咐,陈廉先是一愣,旋即严肃地应道:“是。”

顾千帆听到了陈廉的应答,蓦然松开手,重新陷入昏迷。

大夫见状,连忙上前,用银针急救:“包扎不错,止血清毒也算及时,下官这就上最好的解毒药金创散。只要能熬过今晚,顾使尊自然吉人天相!”

陈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向雷敬一礼,匆匆出了房间。

雷敬看着大夫给顾千帆治疗,皱起了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喃喃道:“可要是熬不过今晚呢……看刚才萧钦言那副要吃人的样子……难啊,难啊……不管了,先去上札子弹劾殿前司!”

而陈廉离开南衙后,并没有去萧府,而是换上夜行衣,朝齐牧宅邸的方向潜行而去,他的身影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清晨,桂花巷小院的门被推开,仍然带着昨晚的微笑的赵盼儿挽着篮子走了出来。

孙三娘追上来劝阻道:“盼儿!我看你根本就没睡好,要不今天就别去茶坊了吧?”

赵盼儿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没事,就算天塌下来,生意还是继续要做的。”

孙三娘忧心地正想再说什么,葛招娣也追了出来,慌里慌张地说:“盼儿姐,引章姐说她不舒服,今天不去茶坊弹琵琶了。”

赵盼儿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宋引章房间的窗户,最终只是说:“随她去吧。”

骄阳如火,知了不停地鸣叫着,茶坊内依旧挤满了客人,每个人都热得汗流浃背。客人们不断询问孙三娘和赵盼儿,得知宋娘子不在,尽皆面现失望。

袁屯田是专门为了听曲子来的,他有些郁闷地问:“宋娘子以前不是天天都来的吗?今天怎么就突然不来了?”

赵盼儿有些走神,机械地回道:“她不舒服……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浊石先生体胖,天一热比谁都难受,他在一旁飞快地扇着扇子道:“这天气也太热了,我光坐这都喘不上气来!来碗蜜豆冰沙。”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葛招娣赶紧应道:“好咧,马上就来!”

她匆匆跑向后厨,一会又奔了出来,小声对赵盼儿说:“所有的冰都用完了。”

赵盼儿随口答道:“去巷口王家再买些。”

葛招娣无奈地说:“今天早上我就去问过,他们说全卖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补货。”

赵盼儿揉了揉太阳穴道:“那我现在去王家看看。陈廉要是来了,又或者送了什么信来,你马上过来告诉我。”说完,她又对浊石先生福了一福:“各位稍等,冰很快就来。”

看着赵盼儿魂不守舍的样子,葛招娣终于忍不住问孙三娘:“盼儿姐这是怎么了?”

孙三娘担心地看着赵盼儿离去的背影,叹息道:“她不肯说,咱们就别问了。”

已经汗透衣衫的浊石先生实在扛不住了,起身道:“不行了,天这么热,宋娘子不在,冰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我还是先回去吧,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