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所谓痴人(第2/3页)

我管你脱不脱。

皇后娘娘笑成美狐狸:“快过来。”

宫人头不敢抬,杵在那装聋作哑。

不脱颜穆尔被看得臊红脸:“你这人,还皇后呢,老不正经!”

“我老?”

“是啊。”她挪到这人身边,小声嘀咕:“一股老狐狸精味儿。”

“老狐狸精什么味儿?”

“骚味!”

陆尽欢哑然失笑。

普天下,也只有这小姑娘敢对她大不敬了。

内侍低眉走进来:“娘娘,陛下请您过去。”

李湛人到中年久居养心殿,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尽欢啊。”

“见过陛下。”

陆尽欢这人懂分寸,该她得的她分毫不剩,不该她染指的,她恪守本分。就拿现在来说,当着朝臣再嚣张不过的皇后娘娘,见了李甚也只能心甘情愿地低下头。

李湛见过她懵懂无知的样子,也见过她不耻下问的谦卑,曾经妖娆艳丽的女人长成一朵成熟的花儿,而他也老了。

两鬓斑白。

“王家的事,是你的主意?”

“不是。”

“不是你,那就是陆少夫人了。”

李湛眼神透着怀念:“一晃,又两年了。”

他在思念谁不言而喻。

尽欢坐在他身侧下首的位置,语气雯然:“时光太无情。”害得人等了又等,等不来归人。

从出海,到遇难,再到今时,陆漾离开三年多了。

陆家依然是陆地上岿然不动的阔绰财神,可他们失去少主也已经三年多。

春日桃花盛开,花瓣粉嫩,桃鸢照常穿着她那身黑沉沉的玄衣,光阴刀割般地在她心尖划下一道道细痕,有种深爱是失去后才厘清的彻骨。

她终年累月地为陆漾服丧。

安安生生不吵不闹地当她的未亡人。

也用这身黑压压的气势震慑一切想对陆家不利的宵小。

多少人折在她铁血的手腕,多少户人家又在她的扶持下兴起。

她变得不爱笑。

她曾经也不爱笑。

只是遇见了爱逗她笑的人,才有了春日般的和煦。

而彻底失去那人,心再度被冰封,她变得像一座不同寻常的孤岛,只接纳她愿意接纳的,也体会着陆漾做少主的辛苦。

异域番邦的文化学起来很是磨人,而陆漾精通数十种国家的语言、文字,她是这世上最出类拔萃的旅行家、算学家,是天生的大商人、大财主。

令人抱憾的是,她不在了,桃鸢才慢慢读懂了她。

书页合上,貌美心冷的陆少夫人静默地看向远方。

“你真不来帮我?”

“我这样,不也是在帮你?”

美人唇边噙着淡淡的笑,笑不达眼底,陆尽欢忽然沮丧:“你准备何时出海?”

“就今年。”

“这也太赶了。”

“等不及了。”

“我以前怎么没瞧出你是这么深情的人?”

听到“深情”两字,桃鸢笑意一滞:“深情的可不是我。”

是陆漾。

以前不动情,以前不懂情,以至于太薄情。

事到如今她才明白昔日的自己对陆漾是真的不够好。

她年长她八岁,被迁就的还是她自己。

陆漾包容她,润物无声地爱她,爱得太小心翼翼,不敢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儿,就那么默默地默默地付出,顶天了拉着她胡闹一通。

到头来还要被取笑浪荡轻狂。

也太冤了。

想到她和她们的过往,桃鸢古井无波的眸子漾开一层细微的涟漪:“我想重走那条航线,看看她看过的风景。”

这种凄凉的浪漫尽欢不想懂,她认真道:“我需要你。”

“我现在不想掺和尔虐我诈的政局”

她语气有些生硬。

陆漾教会了她爱,用死给了她致命一击,走得太仓促,连句遗言都没有,导致桃鸢的爱搁置着深沉偏激的底色。

没人能挡她。

皇后娘娘也不行。

她看着天,看着飞鸟掠过天空。

鸢飞戾天,鸢是一种凶猛的鸟,陆尽欢没她生猛,及时咽下嘴边那句劝说。

她想说,三年多了,死了的人都够转世投胎了,你怎么还放不下?

可她又清晰地知道,这只是开始。

桃鸢安静了三年,稳重了三年,她才开始疯,这谁管得了?

管不了。

陆漾死讯传到陆家时桃鸢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头人,陆漾的衣冠冢建好,站在她墓前,桃鸢一滴眼泪都流不出。

她看起来压根不伤心,心里却在日复一日里数算陆漾的好,惦念她的温暖,幻想她的笑。

再不疯一疯,这人真就要憋死了。

陆尽欢低头轻叹。

她所谓的壮志和桃鸢的缅怀比起来一文不值。

她觉得桃鸢变了。

变得像谁呢?

像陆漾。

为了爱情,为了一见钟情,为了让心脏火热跳动,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被撞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