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3/3页)

她却偏偏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躁郁和倾颓。

一闪而过,几乎像是她的错觉。

程堰哑着嗓子问她,声音沉得像深邃的海底:“你,吃饭了吗?”

喻婵摇摇头。

随后,她被他请进门,坐在餐桌边,等他盛饭盛菜。

一起回老家那次就知道他的厨艺很好。

今天亲眼见了才知道,如果以后京泓真的破产了,程堰去当个私房菜厨师,大概也能养活自己。

她胡思乱想着。

程堰把所有有刺激性调料的菜都摆得离她很远,喻婵试探着用筷子去夹最近的青椒,被他按着手腕拦了下来。

但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吃过饭,他们又坐在沙发上,一起看了部最近新出的电影。

电影的情节总体没什么意思,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男女主的对白。

喻婵看得有些困,迷蒙地撑着眼皮,几乎要睡着。

程堰从旁边拿来张毛毯,俯下身给她盖上。

手腕猝不及防地被她扣住。

再低头,面前分明是一双清亮明晰的眼睛,哪里来的困意。

他被骗了。

喻婵得意地勾勾唇角,狡黠地看着他笑。

“跨年夜那次,我并不是故意要失约的,对不起。”

她前倾几分,认真地看着程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解释:“喻柏骨折的事发生得太突然了,再加上美国和国内有时差,我搞混了时间,所以才忘记告诉你。失约是我的错,没有事先说明也是我的错。”

沉默良久的程堰终于开口,眼框周围滚落层浅淡的红:“你那次去美国,是因为弟弟受伤吗?”

喻婵点点头。

“怎么不告诉我?”

他眼里泛过几分落寞和心疼,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当时身边有朋友在吗?

“你当时在欧洲,远水解不了近渴。而且……”

“而且什么?”

他望过来的眼神太有侵略感,喻婵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避开那双墨色的深瞳,捏着衣角慢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跨年夜那晚,我没出现,也没给你留任何消息。可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没给我打电话,也没给我发信息,甚至连个‘新年快乐’都没有。我怕我解释的话发过去,会打扰你和别人。”

这是她第一次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袒露出来。

他太耀眼了。

即使经年已过,他仍旧是她年少旧梦里难以忘记的沉疴。亦是她最炽烈的生命中的一部分。

无论是和他的重逢,还是他突如其来的追求,在她眼里,都像是一个贫瘠的流浪汉,忽然中了千万大奖。

是真的吗?

她曾在夜深人静的暮色中,不止一次地问过她自己,到底是真的吗?

“没有别人。”

他沙哑的嗓音几不可闻,艰涩地开口,如一张锈迹斑斑的唱片,咿咿呀呀地磨了半晌,才发出的一丁点儿声音:“只有你,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如梦初醒般,程堰意识到自己刚刚大概是失言了。喻婵雪白纤细的脖颈上青紫色的指痕仍然醒目,像一根根淋了盐水的长鞭,反复抽打他的心脏。

如果没有他,她根本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他敛着眉眼,竭力地压下眼底汹涌的深情,伪装出一幅混不在意的神色。

掩在毛毯下的手紧攥成拳,失去了全部血色,几乎青白。

脸上却是毫不费力的云淡风轻,他笑了笑:“不是躲你。”

“是我……”剩下的四个字,仿佛万钧重,沉沉地压在他心头,每尝试要说一次,心口就要被锋利的山石刮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他阖上眼皮,不去看喻婵的样子,忍着血肉模糊的剧痛,“是我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