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3/4页)

三个月后,时呈甫因为高强度的工作,在法庭上突发心梗去世。

突遭巨变,时萤能够接受薛曦起初冷漠的态度,却没想到,薛曦的行为愈演愈烈,渐渐将家破人亡的恨意转移到了她身上。

薛母教了时萤八年钢琴,曾是她十分尊重的师长,可人生偏偏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发现薛曦的恨意是在初三,那时的薛曦还不过是在班里散播时萤和卓峰的暧昧谣言,拆凳子划书本,做些困扰但伤不到时萤根本的事。

想到薛母过去八年的照顾,时萤默默忍了下来,没跟任何人提及。

然而高一那年,薛曦变本加厉,在时萤生日那天,将她锁在了教室里。

那段时间方茼出差,而方景遒确定保送后,请了半个月的假,被国外的母亲接走见面。

附中鼓励学生晚自习,也会给在教室待得太晚的走读生提供临时宿舍。

时萤那几天选择了住校,她是在教室里待到最后的人,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教室的门被人落了锁。

薛曦倒是给了她一个机会——

“想出来可以,你也跪下求我。”

时萤平静地答:“不可能。”

不知是不是薛母当初向时呈甫下跪的场景给了薛曦太大的刺激,时萤拒绝后,薛曦开始破口大骂,骂时萤,也骂时呈甫。

时萤听过很多次,知道薛曦那刻完全陷在情绪里,已经不想与其争辩。

她知道父亲没做错任何事,判决是时呈甫公正的底线,也是法律的底线。

最后,薛曦离开。

没人知道,时萤那天在寒冷的教室里,被人锁了一夜。

余绵的冬天没有暖气,时萤坐在教室里翻开习题,可冻僵的手指已经没有办法继续写字。

深夜寂静,手机也已经没电。

恍惚中,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自己,那是一种挟了恐慌的孤独感。

她拽出桌洞里的校服外套,裹在白色羽绒服外取暖,整晚半梦半醒,却望见对面的高三教学楼里,有一间教室亮了快一夜的灯。

靠在窗边的少年,是陆斐也。

就是黑暗中的那一点光亮,驱散了滋生的恐惧。

她还没有被全世界抛弃。

……

第二天一早。

薛曦打开了教室的门。

时萤擦了擦鼻子,看着薛曦一声不吭地走回座位,冷淡开口:“如果还有下次,我会告诉老师,或者报警。”

“你应该清楚,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你不可能继续留在附中上学。”

“这一次,我说到做到。”

时萤一向是温声细语的好脾气,此刻的嗓音中却带了些威胁意味。

她不会再纵容薛曦。

教室里只有她们。

话音刚落,薛曦就“蹭”得站起身来,语气略为讥讽:“时萤,你可真会装善良啊,你爸判死了我爸,又逼疯了我妈,你凭什么干干净净!”

“呵,不过也没关系了,老天爷收了你爸的命,至于你,平庸的人,永远都是平庸。”

薛曦说完,将捏在手中的那张试卷狠狠扔了过来,鲜红色的分数划在试卷中央,格外醒目。

薛曦扯着嘴角嘲讽:“就你这个样子,连你妈都瞧不上你吧?”

时萤闭了闭眼,几秒钟后,默默捡起那张被薛曦踩了脚印的试卷。

薛曦的行为伤不到她,可薛曦的语言确实动摇了她。

比起早恋的流言蜚语,时萤更在意方茼的信任。比起一次糟糕的成绩,时萤更在意,她是否真的如薛曦所说,在方茼眼中一无是处。

没有人能够毫不在意亲密之人的看法,何况,在时呈甫去世的两年里,她就只有方茼这个母亲了。

方茼的悲痛,她体谅。可是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甚至没有人问她一句,想不想父亲。

时萤是不太敢去想时呈甫的,因为每次的思念过后,都会明明白白地意识到,她已经没有父亲了。

那么好的父亲。

……

她拼尽所有努力,想要得到方茼的一点认可,最后却越陷越深。

平庸的人,永远都是平庸。

平庸的人,永远一无是处。

可她能怎么办呢?

没有人能带她走出来。

……

高一平安夜那天,天气预报里的猛烈寒流如约而至,余绵居然下了十几年来唯一的一场雪。

洁白雪花漫天飘落,在校园的喧嚣中保留着独有的清静。

对于在余绵这座南方城市长大的人来说,那副场景太过稀奇,以至于附中的学生们都难得放下了书本,纷纷涌上了操场和楼下。

时萤也被同桌王思颖兴致勃勃地拉出了教室,伴随着欢呼与嬉笑,她隔空望见高三教学楼那边,陆斐也一个人倚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白雾撒下,雪缓缓落在他肩膀。

所有人都在看雪,他却只是撩了撩眼皮,懒散随意地倚在那,没什么多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