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页)

金灿灿的御赐令牌高高飞起。

几个士兵倒抽一口冷气,兵器叮铃咣当撒手一顿扔,七手八脚去接。

那头姜稚衣早已提着裙摆翩翩然入了大营:“阿策哥哥!阿策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元策闭了闭眼回过身来:“一群废物。”

姜稚衣脚步一停,细瘦雪白的脖颈缓缓低垂下去。

“对不住阿策哥哥,我知道你定是生我气了,我正是来与你解释的,昨夜我并非有意失约,是被舅母关起来了……我想了许多办法都是无用,一直到今晨郎中来复诊,才有机会偷偷上了医馆的马车……”

元策垂眼盯着她的头顶心,赞许般点了点头:“郡主每日的戏文倒是曲折得让人怎么也猜不中下文。”

姜稚衣一愣:“我说的是真的……”

“郡主在我这儿不是挺能耐,御令在手,还有人奈何得了郡主?”

“那御令是准我在京城各关卡自由出入,家里又不归皇伯伯管……”姜稚衣为难地蹙了蹙眉,忽然眼睛一亮,“这样,我回头再请一道家里用的御令,日后我们随时想见就见,阿策哥哥这下高兴了吧?”

“……”

元策转身就走。

看起来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

怎么这么难哄呢!

姜稚衣连忙追上去,看见他乌发间的雪粒,想去替他掸掸,苦于她三步才抵他一步,着实是跟不上。

“阿策哥哥,你头上这么多雪,是不是等了我一整夜?”姜稚衣拎着裙摆一脚深一脚浅地艰难踩着雪,忙得看一眼脚下看一眼他。

“郡主想多了,”元策目不斜视,步履不停,“我并未赴约。”

“你这样说可是想减轻我的负罪感……”

“不是。”

“你可知我昨夜一宿没睡,一直在担心你……”

“不知。”

“那你现在知道了,就不能原谅我嘛!”

“不……”元策脚下一停,蹙眉回过身来,“这里是军营,不是戏台子,郡主要唱戏还是回你的……”

姜稚衣突然踮起脚伸出手去。

元策抬臂一个格挡,抬眼看向那只比地上霜雪还白晃晃的手。

“我只是想给你掸掸雪……”姜稚衣叹了口气,隔着冰冷的护腕,顺毛一般轻抚了抚他的小臂,“好吧,你为我受了一夜冻,一时不能原谅我也是人之常情,我就在这儿陪你到气消为止好了。”

“……”

一刻钟后,姜稚衣对着一整面刀光剑影的刑具架,看着架子上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刀子剪子钩子锯子鞭子、比她手臂还粗的铁链子,脸一白一把扶住了手边的椅子。

“阿策哥哥,你带我来这里是……?”

元策眯眼打量着面前的人,这位一会儿神气十足一会儿满嘴酸话的郡主到底演的是哪一出,他是看不懂也不打算懂了。

一记手刀便能晕上十个时辰的人,打又打不得,骂也骂不走,那就带来这刑房杀鸡儆猴,看这金枝玉叶能在血肉狼藉的屠戮场撑上多久。

元策看了眼她颤巍巍扶着椅子的手:“郡主也对刑具感兴趣?”

“嗯——嗯?”

元策微一弯身,一把抽走了铺在座椅上的黑布。

椅面上密密麻麻、带着陈年血渍的尖刺露出来。姜稚衣连手带人一起跳开去。

“不感兴趣?”元策把布潦草一团,扔去一边,“那郡主现在走还来得及。”

姜稚衣飞快摇头:“不,我感兴趣,我很感兴趣!”

“郡主的脸色不像感兴趣的样子。”

“……我感兴趣起来就是这个样子。”

元策扬眉看了看她,朝一旁值守的士兵抬抬下巴:“里边的,招了吗?”

士兵拿起几案上的供状刚要答话——

元策:“没招?”

“啊?”士兵犹疑地看了看姜稚衣,又看了看元策,恍然大悟,“哦,没招呢,少将军可要亲自审?”

士兵放下供状,上前哗啦一下拉开了围布。

血迹斑斑的刑架连同冲天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姜稚衣被这恶臭熏得头一扭,背过身掩着帕子一阵干呕。

元策闲闲看着她:“郡主这副模样,留在这里能做什么?”

姜稚衣强忍住泛到嗓子眼的恶心,看了眼刑架上耷拉着脑袋,衣衫褴褛的人犯。

明知她见不得血腥,最厌恶污秽,不就是想看看她愿意为了他做到什么地步吗?是她失约在先,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他哄高兴……

姜稚衣努力压下呕意,挺了挺背脊走上前去:“只要阿策哥哥不再生我的气,做什么都可以!你若放火,我便浇油,你若杀人,我便递刀!”

刑架上的大汉突然睁开了血红的眼。

姜稚衣一个激灵跳回元策身后,探出半颗脑袋朝前望去:“他、他不是昏过去了吗?”

元策回头瞥了瞥她,朝后一摊手:“如此,劳烦郡主递我一根牛皮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