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页)

宁稚听着外边嗡嗡的说话声,一点也不想理会。

她往浴缸里放了热水,脱了衣服,整个身体泡进去。

水温有点高了,将她的肌肤烫得通红。

宁稚身体向后靠,闭上了眼睛。

热气氤氤氲氲地弥漫开来,不一会儿她的头发便染上了潮意,脸上的皮肤也被热气熏染得红润。

沈宜之那无孔不入的身影趁着她这会儿被热水泡得意志薄弱,见缝插针地出现在了她脑海中。

她没有骗江鹏,她和沈宜之以前确实是住对门的邻居,不过,那是六年前的事了。

中间六年,她们就像是陌生人,生疏得一面未见。

哦,也不是,确切地说,是现实中一面未见,而她从未落下过沈宜之的任何一部电影,任何一档节目,还有她的超话,她每天签到,出道之前,她还发帖组织过几次粉丝观影,生生把自己混成了大粉。

像其他喜欢沈宜之的粉丝一样仰望她,是中间六年里,她唯一能够接近她的方式。

宁稚回想起白天沈宜之问她有没有恨不得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样得意的时候。

她说有。

确实有,是在去年,她初初尝到大红大紫的滋味,做什么都有无数人捧着,说什么话都有无数人听着、当真,甚至奉若明旨。

地球像是绕着她转。

短短一个夏天后,宁稚这个名字无人不知,她的粉丝都那样热情,在她们的描述里,宁稚有数不清的优点。她遇见的人,每个都带着和煦的笑容,捧着她,纵容她,这些人这些事迷住了她的眼,让她产生了一种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爱宁稚的错觉。

她是过去一年里最有商业价值的明星,是最快登顶的流量,风光无限,荣耀万丈。

她那时怎么想来着?

宁稚抬手捂住脸,脸颊烫得厉害,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为自己这种井底之蛙的想法。

她当时真天真,居然想,她这么红,沈宜之应该听说过她了吧,她会不会很惊讶?

那她是不是有资格得到她的目光?

至少她们应该可以平等地对话了。

直到某一天,她去一家电视台录一档综艺,在那里遇见了沈宜之。

沈宜之没有看到她,她的身边围着许多人,宁稚认得出来,其中一个是电视台的台长,还有一个投资人,几个导演和制片,都是圈里举重若轻的大人物。

而她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她和那位投资人一起吃过饭。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投资人也没拿捏姿态,堪称和煦地和她交谈,但宁稚从小看人脸色,对人表情上的细微变化格外敏感。

投资人再和煦,还是遮掩不住骨子里的傲慢,打量宁稚像打量一件商品。

即便是放在上了锁的展柜里,价值连城的商品,说到底依然是商品。

而此时,他跟在沈宜之身边面上陪着笑,他甚至挨不到沈宜之的身边去,隔着两三个人,笑得殷勤。

这鲜明的对比赤.裸裸地呈现在了她面前,让偶遇沈宜之的惊喜来不及扩散便碎成了粉齑,嘲讽着她有多天真多愚蠢。

她这才明白,她沾沾自喜的那点成就,在那人眼里大概什么都算不上。

她依然像六年前那个一无所有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那般讨人嫌。

偏偏这时,沈宜之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一般,回过头来,宁稚顿时像被火燎到似的,连对视都不敢,落荒而逃般转身走掉。

那天以后,她从期待和沈宜之重逢,变得害怕遇见她。

沈宜之就像一座山,从前她只能仰望,如今她以为她就在眼前了,其实只是错觉,她依然在很远的地方。

而唯一让宁稚安慰的是,沈宜之过得很好。

沈宜之过得很好,她的生活里并不需要多个宁稚。

她悄悄地把刚冒了点头的奢望按了回去,不敢再想了,谁知命运又和她开了个玩笑,她和沈宜之领了证,成了法律意义上共度一生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段关系能维持多久,但宁稚想只要她不越界,只要沈宜之没有遇到喜欢的那个人,应该可以存续得久一点。

只是宁稚自己都不明白,这般小心翼翼地维系这段虚假的关系有什么意义。

不是她的,终究会离开她。

她在浴缸里都快泡皱了,才冲了水出来。

江鹏和羊羊已经走了,羊羊细心,怕晚饭凉了,将食物放在微波炉里热着,还给她留了条微信,说明早六点来接她。

宁稚没胃口就没碰晚饭,拿着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着手机玩了会儿,想起那个橘里橘气的交友软件她才注册到一半呢。

宁稚把毛巾往边上一丢,调出“橘色”的界面继续注册。

填完昵称、感情状况这两条基本信息,还有几个心理小测试,整个测试做完还不到一分钟,账号就注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