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鱼(第2/2页)

温休下水了,游戾便蹲在岸边看着他。

实话实说,此刻的温休看着是有些违和的。

分明是一张读书文人的脸,严肃且还带着些微的冷意,可看着他的装扮,知晓他当下所做的事,那些严肃和冷清,似乎都成了山楂上的红色糖浆。

酸涩的果实卷巴卷巴便成了糖葫芦,只余下纯粹的香甜和可人。

游戾总觉得自己触不到真实的温休。

单看他,你会觉得他是冷的,只可远观,不宜亵玩;可看他身边的人与他相处的方式,你又会觉得他是暖的,软的,他一笑,便是夏日微风与冬日暖阳;若是没有旁人在场,只同自己待在一处时,温休又是色欲的,他的冷暖尽然消失,他带着热潮来,贴着你,黏着你,让你同他一起混账和滚烫。

游戾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温休。

这些似乎都是真实的他,可游戾又觉得虚幻,抓不着似的。

温休如他所想的一样,在水里折腾了一个多时辰,也没刺到任何一条鱼。鱼游得太快,温休刚提起尖刀,还没碰到水面,鱼儿就跑了。

他倒也不泄气,反反复复重复着一个动作,这条刺不到,他便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尾经过的小鱼。

耐心之好,连游戾都要暗自感慨。

午后的太阳毒辣,温休在水里顶着日头又扑腾了半个多时辰,后背几乎都湿了,他才打算休息一会儿。他直了直腰,对游戾伸出了手:“游侍卫,拉我一下。”

游戾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上了岸后,温休才卸了口气,他找出带来的水壶,喝了一口,依旧目光灼灼地看着河里时不时游过的小鱼,不禁感叹道:“真难啊。”说完,又转头看游戾,“游侍卫能抓到吗?”

游戾望着温休,看着一滴汗顺着温休光滑的面颊滑落到他的尖下巴,而后滴落在他的白衣里。温休大抵觉得痒,抬手擦了擦,却什么也没擦到。

游戾收回目光,站了起来,他接过温休手上的工具,水也没下,只站在岸边观察了会儿,忽地手一动,尖刀就刺进了水里。

温休还没反应过来,游戾已经将尖刀刺透却还在垂死挣扎的鱼儿放在了温休面前。

温休:“......”

他低头和那尾将死的鱼对视了一会儿,才转头看着又坐回他身边的游戾。游戾也看着他,他歪着头,带着少年人闪亮亮的光芒与锐气,阳光透过高树的枝叶,落了些在他英气桀骜的面庞上。游戾有些傲地看着温休,对上温休的目光后,又勾了勾嘴角,凑近了些,才在温休耳边道:“温大人好笨。”

温休愣了一下。

因为这是温休和游戾见面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笑。

温休爱笑,游戾却不爱。游戾笑起来比他平时紧抿着嘴角要好看许多。虽只是浅笑,却少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点严肃深沉,多了些温休最喜欢的、来自于少年的意气风发。

就像游戾挥舞着马鞭骑马时那样。

至少温休是这样觉得的。

游戾说了嘲笑的话,还以为温休会羞恼、会不甘、会立时站起来要接着努力或者要自己立刻就教他,但温休没有。

温休只是眼睛很亮地看着他,然后笑着对他承认:“嗯。我是很笨。”

温休说完后又垂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把那鱼褪了出来,然后又把刺鱼工具递给游戾,对游戾说:“我想吃烤鱼。游侍卫,你再去抓一条吧。”

虫鸟在这山林里叫得很乱,游戾的心也莫名跟着有些乱了起来。他昏君似的地想,莫说一条,便是温休要他此时抓完这河里的鱼,他也未必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