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枕函敲破漏声残(十四)(第2/3页)

曲不询没看见那烫金小字。

“确定,绝对错不了,就是他的手笔。”他随口说,“我很熟悉这傀儡。”

当时都是他亲自试验,比谁都熟悉。

沈如晚语调平平地“哦”了,把傀儡的头偏过来对准他,让他看那烫金小字,目光紧紧盯住他,一字一顿,“你这个朋友,叫童照辛?”

曲不询笑容一僵。

他万万没想到,旧友竟然会在傀儡身上留下私人记号,而且还好巧不巧地被沈如晚认出来了。

童照辛怎么还有这习惯呢?

沈如晚定定看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微笑。

曲不询僵住。

“你,你和他有仇啊?”他试探。

沈如晚似笑非笑。

“怎么没有呢?”她语气轻飘飘的,“当年我杀了长孙寒,童照辛可是看我很不顺眼,到处给我使绊子,还用他的那些宝贝来换同门一起针对我。”

曲不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旧友维护他,他自然不是不感动,可又牵扯到沈如晚,倒成了两难。

“那你——”他开口,又觉滞涩,“你没事吧?”

沈如晚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还真是对长孙寒没什么深厚情谊。”她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明明也是长孙寒的朋友,听到这样的消息,却问她有没有事。

曲不询无言。

他就坐在这里,也没法再去担心他自己啊?

“我当然没事。”沈如晚漫不经心地说,“有事的是你的好朋友,我闯上门把他那些宝贝都给砸了,狠狠地揍了他一顿,老实了。”

童照辛自此之后便不再针对她做些小动作了,不过梁子也就这么结下了。

后来童照辛发奋图强,名气渐涨,成了小有名气的机关师,而沈如晚早就退隐小楼,把往事断得一干二净。

曲不询哑然。

阴差阳错,在归墟熬了十年,出来里外不是人。

“你和我还真是挺有缘分的。”沈如晚轻笑,“一个朋友被我杀了,一个朋友和我有仇,什么时候对我动手,早点告诉我。”

曲不询无言。

“都说了你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他叹了口气说。

沈如晚难得笑盈盈。

“朋友?哪种朋友啊?”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是生死之交,还是就像长孙寒那种死就死了的朋友?”

曲不询棘手极了。

……这问题到底能怎么答啊?

“那肯定是前者啊。”他煞有介事,“长孙寒哪能和你比啊?”

沈如晚轻笑。

她当然不会信这一看就玩笑的瞎话,只是玩笑到这里,也该够了。

“既然你很了解这个傀儡,那你知不知道,”她问曲不询,“为什么刚刚我只是问它是不是章清昱,它就忽然不动了?”

曲不询还真知道。

“这傀儡以一滴血为媒,能学人语、解人意,似人而非人,窃来本尊三分记忆,鹦鹉学舌,却终究不是人。”他望了沈如晚一眼,“你刚才那一句,问她真的是章清昱吗,她搜索枯肠也答不上来,反倒把自己问住了。任这傀儡装得再怎么像,一旦被当面揭破,便会立刻僵死,再不能行动。”

沈如晚一时忡怔。

“你这么说,仿佛这傀儡亦有生命和灵魂一般。”她轻声说,“始知人之为人,先识己。”

“道法玄妙,造化万千,或许在那短短三个时辰里,亦有羁旅魂灵驻足。”曲不询竟没反驳她异想天开,反倒说,“譬如蜉蝣,朝生暮死,谁又能说不是完整一生?”

沈如晚偏头望他,目光凝注,静静听他说完。

半晌,微微一笑。

曲不询对上她目光,忽地心头一烫,神色如常地挪开视线,垂眸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仰头一口便喝干。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若有修士操纵,应当能借傀儡耳目洞察周边。”沈如晚若有所思,“那取血幻化成本尊呢?背后操纵的修士能通过傀儡知道傀儡周边的情况吗?”

曲不询明白她究竟在问什么。

“你可以放心,不管这尊傀儡背后究竟是谁,从这个傀儡踏进院子里的那一刻起,每一件事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他平淡地说,“那人能一定程度上控制傀儡,但傀儡有自己的行事逻辑。”

背后之人可以命令傀儡以章清昱的身份骗沈如晚,但之后的事便由不得其控制了。

傀儡也不是万能无解的,像沈如晚这样一下便识破,正中命门。

沈如晚微微挑眉。

“你说,这个能拿出傀儡的人是谁?”她问。

在这座东仪岛上,无论到底是谁拿出了这具傀儡,都足够让人难以理解。

这不该是流落在东仪岛这样的凡人小岛上的东西。

曲不询盯着那具熟悉的傀儡看了一会儿。

“不管背后到底是谁,对方利用这具傀儡想要做的事是确定的。”他慢吞吞地说,“只要你真的去了龙王庙,看上去正经地在改变风水,那人会自己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