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第3/4页)

“还想吐吗?”梁径轻声。

时舒摇摇头:“不想吐了。”

“要不要睡一会?”梁径憋笑着问。

时舒不说话,过了会说:“气死我了!”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之前帮忙解决问题的助理拿着一盒药进来,时舒以为是给自己的,赶紧抬头去看梁径:“我不吃药啊......”

梁径看了眼:“你爸的。”

时其峰接过助理递来的水和药片,不作声,挨个吃了。

时舒越看越气,最后简直气到想哭,他转过头,埋进梁径怀里,气到抽泣。

梁径这会也有点火气了,他觉得时其峰这个人真不算是一个好父亲。时其峰从没把时舒放在平等的位置去正视时舒的情感需求,很多时候,时其峰就是在养“兔崽子”一样养时舒。一旦他和舒茗之间出了什么问题,或者他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不会想到去和时舒沟通、去和时舒认真、合理地解释,他想的永远是“保护”时舒——自以为是的“保护”——不告诉时舒、欺骗时舒,或者等等、等情况好点再半遮半掩地告诉他——这种保护,其实是毒药。一种慢性毒药。

梁径直截了当:“叔叔,您是不是生病了?”

其实这句话,时舒见到时其峰的第一眼就想问了。但是这类“饱含关心”的话,在他们父子的谈话中从来就没“正常”地出现过。

时其峰叹气:“没事......已经控制住了。”

时舒闷在梁径怀里,咬牙切齿:“会死吗?”

梁径低头看时舒,发现他浑身颤抖。

时其峰没好气:“暂时死不了。”他莫名都有点觉得自己儿子还没梁径这个外人来得......亲切?时其峰默默叹气。

“梁径......”时舒哽咽的声音从梁径怀里传出来。

梁径一听声音就知道,时舒难受死了。

“怎么了?”他低头,其实这个动作顺带的是亲吻时舒头顶,但时其峰在场,他控制住了,他拍了拍时舒肩。

“呜呜呜......我想回家......呜......我好难受......”

“哪里难受?”时其峰走过来问,忧心忡忡的。他这个儿子,从小身体就废,废就算了,还皮,皮就算了,还格外招人喜欢——这不尽折磨别人吗。

“不要你管!”时舒抬起头,兔子一样的眼睛,一张脸哭得通红,额头冒汗,都哭出一身汗来了。

“你这个骗子!你骗我我也骗你!以后我死了——”

“时舒!”梁径和时其峰同时喝止。

时其峰正准备说什么,就见梁径一脸凶狠地瞪自己儿子,语气十分不好:“再瞎说话?”

他愣了下,以为时舒铁定发飙,谁知当他转过头,就见自己儿子咬着嘴唇不说话了,只是眼泪掉得更凶。

这幅样子,不招人疼简直就是假话。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浸得湿透透,眼睫全糊在一起,鼻尖、脸颊和下巴,全红了,整个人汗涔涔的,又是唰唰两行不间断的眼泪,实在可怜。

“没想骗你。可告诉你能做什么?你要高考,后面又要出国,我想着先治疗治疗,有起色了再说。现在这不好好的?别担心,你老子我命长着呢。”时其峰在一旁坐下,听他的语气,好像考虑得还挺周到的。

时舒听他说完,没说话。自己擦了擦眼泪,在梁径伸手过来要替他擦的时候,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梁径面无表情,一副你再这样,回去看着办。

时舒:“......”

顿了顿,他若无其事转过脸,去看着气死人的时其峰。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和自己的父亲沟通这么难——难到每次都要歇斯底里。

慢慢地,时舒冷静下来,想着算了吧,要不就好好和时其峰说话,好好问问他,但开口还是:“那你万一中途死了,我怎么办?”

“你会有好多好多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花不完——我已经写好遗嘱了,都是你的。”时其峰似乎也习惯了,他一边说一边摸了摸时舒头发,发现他头发根都潮了,看来哭得上了力气——嘿,时其峰好笑,心想,这小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哭起来就死命哭,哭到人心软、心碎不罢休。他这么想着,心底居然还有点自豪,好像时舒的哭法也是最值得骄傲的。

时舒:“哦。”

在梁径的调和下,父子俩终于在傍晚时分又坐在了一张餐桌上。

日落确实瑰丽。金碧辉煌。

父子俩头也不抬地交流了病情。时舒知道具体情况后,后半程吃饭就没再说话。他看着华灯初上、灯火璀璨的都市,听着耳边梁径和时其峰的交谈,心情终于慢慢平静。

眼下,同样的餐厅,时舒和梁坤坐着等梁径下班。他转头看着暮色四合的天际,想了想,给时其峰发去信息。

“梁径爸爸来了。”

他以为时其峰会托他给梁坤带句问候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