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第3/3页)

梁径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要和时舒结婚的昏头昏脑里。

梁老爷子在江州的每一次会议,都需要他做实时的会议记录。台面桌下,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每份会议记录梁老爷子都会仔细看过,要求他以最明确的方式呈现每个人的关系网和利益砝码。

好像回到小时候检查课业。

他的任何心思都逃不过老谋深算的爷爷。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第一次提交会议记录的时候,梁老爷子看都没怎么看,随手搁在一边,只对他说了这句。

梁径戴着耳机,视线从对面移回。

时舒坐他对面安静地画游戏草稿图。

“你在时其峰那里放狠话,还不是借着梁家的影响?我劝你趁早收收心思,该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以为你是谁。”

梁老爷子此时的语气,丝毫不见舐犊的温情。他审视梁径,目光如炬。

梁径垂下目光,低声:“知道了。”

整个安溪工程,从纸面筹备到真正落地,算起来,前后足足花了近四年时间。梁坤出事之后,虽然有梁老爷子临危坐镇,但还是小小换了次血。

梁家里进来不少人。

有些是之前梁坤极力推阻的,只是形势突变,那些惯于拿鸡毛当令箭的一下顺风顺水起来,花头精十足。有些是之前完全看不出野心,这会却突然狮子大开口,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更有甚者,落井下石,面目要多憎恶就有多憎恶。

半年光景,梁径就在梁老爷子身边见识了一波豺狼。

而他们,都姓梁。

闻康曾在梁坤出事后对他说:“后面有些事,你一定要仔仔细细看着你爷爷做。盯紧了。你爷爷都是为了你。你要看清楚。”

之前,他还不是很理解闻康这句掷地有声的话里的意思,这会,看着梁老爷子貌似“放任”的默许态度下祥和平稳的画面,他有些明白了。

时舒隐约感知梁径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事。

他也认真瞧了瞧视频,发现会场上一两个面孔多少有些印象。

“这个人......”

时舒指着坐梁老爷子右手边第二位,瞧着年纪也很大的一位光头老爷爷。

他穿了一身十分老派、有格调的西装,只是因为体型胖,两手搁扶手,靠椅子上大模大样的。此刻,他正两手撑着扶手,上半身越过第一位同梁老爷子说话。

梁老爷子全程面无表情看着他。他叭叭说了会,始终没等到梁老爷子开口,便重重坐了回去,表情有些不悦,过了会,又从兜里掏出手帕抹额头的汗。

“我小时候好像见过。”

梁径转头看他:“见过?他是爷爷最小的堂弟,叫梁楼。许多年没回来了,一直在香港。”

时舒盯了会,笃定:“见过。”

“你还记得有次我掉鲤鱼池子里——就是被他捞起来的。”

梁径:“......”

顿了顿,梁径说:“你掉过很多次。具体点。”

时舒:“......”

“就是......就是你什么小姑姑要结婚,来了两个长辈,后来你被叫走了......哦——”时舒想起一个关键,笑道:“我兜里掏出小鱼的那次!”

梁径:“......”

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对视半晌,梁径忽然笑起来,他注视眼巴巴瞧他的有没有想起来的时舒,并不委婉地提醒:“可你那会说是自己爬上来的。”

时舒没想到:“......”

“——还发誓。”

“说骗我是小狗。”梁径得意。

他注视呆住的时舒一句句回忆,脸上笑意渐深。此前心底的郁结蓦地消散不少。

“啊......”时舒感觉自己脸不受控制地红了,指腹间搓的猫毛好像都有些发烫。

他似乎能想象,某个暑假,烈日炎炎,一个浑身湿透的小人因为要面子、因为不想让人担心,指着能没过自己脖子的池水信誓旦旦,说自己身怀绝技、爱信不信——第一次震撼了梁径幼小的唯物世界观。

好一会,时舒很不自在地移开眼,探头去瞧趴键盘上的小乖,顾左右而言他:“方安虞他们怎么没声了......”

另一边,“有大事”三人组听到,吓得齐齐抬头。

快要睡着的小乖没防备,猫眼对上,陡然紧缩,“喵”的一声从桌面腾地蹿下,骂骂咧咧、头也不回跑了。

时舒:“......咦?”

梁径盯着对面不知何时默不作声的电脑——事出反常必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