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第3/6页)

“我希望你能支持我,不是只因为博容的命令。”

李令歌沉静片刻,心想收买人心,岂能只靠恩情,命令。

旁人都是男子,都不能真正理解她。她想要权势,靠的是“骗”,是一步步地哄骗那些男人,让他们以为她真的只是想清君侧……

除了博容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另一个她真正想拉拢的人,其实是沈青梧。

李令歌曾担心博容对沈青梧有什么心思。

而今她与沈青梧见得久了,便知道沈青梧不会是博容喜欢的那一类女子。那李令歌更想拉拢沈青梧,更想沈青梧为她所用……沈青梧是女子,只这性别之分,就足以让李令歌更放心了。

李令歌温和道:“之后若有空了,我再与阿无好好说一说。如今,我要忙其他事了。”

沈青梧低着头费劲上药,没有搭理李令歌。

沈青梧脑海中又出现一个张行简,那个张行简蹲在她身旁,温柔劝说她:“要先用清水洗净伤口,再上药。不能用这种药,我新为你备了药,可以让伤口不留疤。我们梧桐想不想不留疤呢?”

沈青梧对脑海中的幻象冷冷道:闭嘴。

幻象消失,帐篷沉闷,烛火熄灭。李令歌走后,只有沈青梧一人坐在帐中。

前所未有的寂寥与苦闷包围着沈青梧。

沈青梧为自己上好药,穿好衣物。她钻出帐篷,看到月亮升了上来。

灯火寥寥,军歌嘹亮。军歌汇聚人心,站在月下的沈青梧捕捉到李令歌的身形,她在军人中,亲自发放物资、军粮,她跪坐在案前,郑重承诺,告诉军人们她会回到东京,会报答益州军上下,会让少帝不再胡作非为。

沈青梧脑海中想起张行简说过的:“想要旁人完全听你的,平日就要对他千万分地有耐心,他要什么就给他什么——毕竟,是要哄着人替你去死的。”

复杂的权谋在张行简口中那么简单。

沈青梧想,那么如今,李令歌也在哄着益州军上下为她拼命,为她送死。

博容呢?

博容也在这么做吧?

天下的政客们,其实都在做着相同的事吧。

沈青梧觉得无聊,她不想跟人们交流,明日说不定又要开战上战场,她打算回去睡觉。然而沈青梧一转身,看到了主帅的军帐前没有亮灯。

没有亮灯,却有模糊的人影坐着。

沈青梧的眼力之好,她自己都没办法。

沈青梧想了想,还是走过去,想再问一问博容。

坐在主帅军帐前的那个青年,峨冠博带,神情静谧,果然是博容。

但是沈青梧看到了博容的另一面——周围没有一个军人在,没有任何人窥探他,他不用跟任何人演戏。于是他安静地坐在黑暗中,长久地望着灯火通明的方向。

有人以为他在看军人们,有人会发现他在看的是那位帝姬。

他目中流着清河载星一样的光,轻柔、宁静、宽和、长久。蜿蜒长河承载着他万般情绪,平日掩在深渊下,只有偶尔夜深人静时,才探出一点点冰山。

沈青梧脚步停住。

她呆呆地看着博容的这种神情。

若是以前,她未必懂。但是如今……

她看过张行简在上元节时望着她的眼神,她知道这种眼神的意思。

博容对李令歌,竟然……

沈青梧怔怔不动,是博容朝向她躲藏的树林方向,微笑淡然:“既然来了,何必躲着?”

沈青梧便从没有灯火的林中走出。

她走到博容面前,因这里太静了,除了他二人没有旁人,沈青梧心中犯懒,干脆坐了下来。

她心情的寂寥无人言说,多日战斗让她疲惫。

沈青梧膝盖曲起,下巴枕在膝盖上,用手抱住膝,和博容一同看着帝姬与军人同乐的场景。

夜风拂动她耳边碎发,一次又一次,她任由发丝贴着脸颊,一动不动。

博容扭头看她,含笑:“这次回来后,你多了很多女儿家的习惯啊,阿无。”

沈青梧目不转睛地看着李令歌的方向,突兀说:“你知道她给他下药的事吗?”

博容一怔。

她连说两个“他”,博容一时没听出她在说什么。博容想了一会儿沈青梧的说话习惯,才明白这位倔强至极的娘子,指的是李令歌和张行简。

博容微笑:“在东京发生过的事吗?我不知道。”

沈青梧侧过脸看他:“她拿他当替代品,她想和他睡在一起,她还养了很多面首。”

博容平静:“然后呢?”

沈青梧:“他人行径我不评价,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博容微笑:“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沈青梧说:“我觉得她配不上你。”

博容:“谁说我想和她配在一起?”

沈青梧怔住。

她这一次,真的很认真地看着博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