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根(第3/5页)

晏秋:“……”

“你可真不友好。”傅霜迟说着,脸上的笑一点点淡了下去。

“好吧,说正事,其实我来是因为最近拿到了一样东西。”

傅霜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

“要看看吗?这是父亲新修的遗嘱。”

晏秋平静地望着傅霜迟,心底毫无波澜,他已经不想再和那个家扯上任何关系,至于遗嘱,自然也和他没有关系。

傅霜迟习惯了他的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把那几张遗嘱展开,念了起来。

遗嘱很长,因此他只挑了重点的一些念。

本人傅建庭,我在此立下遗嘱,对于本人的所有财产,作如下处理:

……

念完之后,傅霜迟将纸张合起,笑吟吟地说道:“二哥,你有没有发现里面没你?”

“你与他们血脉相连又如何?你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又如何?你也看到了,他们只爱我。”

“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晏秋,从来就没有人爱你。”

哪怕已经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在意,但听到这句话时,晏秋还是控制不住气闷了一瞬。

似乎有什么顺着胸口向上倒流,很快,他就在喉咙里尝到了熟悉的,腥甜的血腥气。

“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我接回来?”

哪怕知道前方是陷阱,是生着铁锈的荆棘,但晏秋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他深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要把他认回来?

他本来已经对亲情毫无期待。

为什么给他希望,又要残忍地收回去?

“为什么?”傅霜迟故作沉思地想了片刻,这才好像回想起来一般说道:“他们本来是打算将错就错的,但……”

傅霜迟说到这儿停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爷爷不同意。”

“他坚持要把你接回来,说傅家的骨血怎么能流落在外。”

说到这儿,傅霜迟轻嗤一声,“所以二哥,明天你可一定要回去看看爷爷,毕竟这个家估计也就他对你有几分真心。”

口中的血腥气越来越重,恰好一阵穿堂风吹来,凉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原本平静多日的胃也猛然抽痛起来,疼得他差点弯下腰去。

但想到傅霜迟还在这儿,晏秋的头便无论如何也低不下去。

于是他默默咽下喉咙中几乎要涌出来的血,努力站直了身体。

然而一抬起头,却看到傅霜迟斜斜地倚在门口,眼中满是怜悯。

“晏秋,我都有点可怜你。”

晏秋闻言突然有些想笑。

晏秋晏秋。

或许从他出生起,所有的悲剧都早已注定。

晏家夫妇连名字都懒得给他取,因为生在秋天,所以便叫晏秋。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是秋,玉露凋伤枫树林,巫山巫峡气萧森是秋……

小时候他问姑姑,为什么读《唐诗三百首》时,关于秋天的古诗都那么凄凉?

秋天不好吗?

姑姑抱着他说不是。

她说也有赞美秋天的,大诗人刘禹锡就说过,“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④

“秋天是丰收,是希望。”

“秋是最美好的字眼,和小秋一样。”

那时的晏秋信以为真,可是等他长大才知道,这一切只有姑姑认为。

可是……

这难道不应该是傅霜迟的人生吗?

为何最后可怜的却是他。

他明明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后来兜兜转转遇到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他。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

大概是情绪大喜大悲,起伏太大,晏秋眼前竟黑了一瞬。

一口一口的鲜血从喉咙不断上涌,但又硬生生被他全部咽了回去。

已经够难看了。

他不想最后一丝自尊都被傅霜迟踩在脚下。

“唉。”傅霜迟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叹了口气,“看你这个样子,有件事我真不忍心告诉你。”

不过他状似怜悯,但口中的话却丝毫未停,“晏秋,你还记得你的右手是怎么废的吗?”

晏秋闻言,猛然抬头看向他,手指紧紧抠着身旁的墙面才没有让自己倒下。

他怎么会不记得?

那是他因为文件出错,刚被傅建庭赶出公司的时候。

他整日闲在傅家无事可做,于是就便拿起刻刀刻了一些小玩意儿,然后拿到古玩市场上去卖。

在那里曾碰到过一个老人,老人对他的作品很感兴趣,每次来都会和他聊几句,两人就这么成了忘年交。

因此那时候的晏秋平日里最大的乐趣除了做木雕就是去古玩市场找老人聊天。

然而有一天他们聊得开心,忘了时间,回家时已经是深夜,晏秋在回来的路上出了一场车祸。

那场车祸导致他右手的肌肉大面积撕裂,再也无法保持以前的灵敏度,也没办法长时间用力,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