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5页)

他说得顺口随意,像是闲话家常,可宋荔晚心头一动,探究地看着他,他唇边含笑,仍是一副乖巧懂事的好弟弟模样,可忽然抬眸,看向她时,有些调皮地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连唇边的笑容,都像是别有深意。

宋荔晚一时有些恍惚,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会是他?

窗外斜阳晚照,零零落落,赤红若一捧相思子,屋内光线越发昏暗,坐着的靳长殊已经起身,将灯打开。

头顶华丽繁复的吊灯亮起,光线如瀑似落下,将一切照得毫厘毕现。宋荔晚再要去仔细辨认靳长浮面上的神色,却见他已经恢复了那种温顺乖巧的表情,转头问靳长殊说:“二哥,你不会怪我把你的秘密告诉宋小姐吧?”

靳长殊站在门前,将放在开关上的手缓缓收了回来。头顶的灯光将他面容映照出深深浅浅的影,他容色冷淡,如同神祗落于繁星之间,不容凡人直视亵渎,冰冷高贵,却又遥不可及。

闻言,只是淡淡道:“她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那我就放心了。”靳长浮笑着歪了歪头,“宋小姐,能和二哥在一起,你的运气,连我都要羡慕啊。”

语调轻柔和煦,却又如不见底的深潭。

暗流涌动,讳莫如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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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夕阳沿着地平线的边缘缓缓坠落,明昧未艾,行道树拉出飞驰的影,借着日轮最后的余光,半城钴色半城红。

车内,宋荔晚望着窗外轻轻出神,一旁靳长殊忽然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你这个弟弟,实在挺有意思。”

靳长殊将视线自膝上放置的平板屏幕上移开,转向宋荔晚:“对他感兴趣?”

“有点儿。”

“长浮比我年轻。”靳长殊淡淡道,“是不是和你,更像同龄人?”

“靳二爷也会为这种事吃醋?”

“荔晚。”他低低叹了口气,“我已经不年轻了,面对你,总是不够自信。”

若是靳长殊也有不够自信的时候,那这世上,便没有人值得昂首挺胸。

不说他的身价,便只说他这一个人,从长相至学识,都像是被精心雕琢,是上天最得意的一样作品。

他是故意哄她开心。

宋荔晚捧场,轻轻一笑,长长眼睫扑簌,遮住琥珀色的瞳孔。

车外光影拉长如虹,她的指尖似冰泉凝就,凑近了,划过他颈下扣得严丝合缝的衣扣。

“我已经拥有了最好的那个,又何必再去退而求其次?”

衣扣是贝母材质,于虹光中折出冷冷色泽,落在他同样冷而淡的眸中,却又有了一种禁欲而冶艳的意味。

“我只是好奇,你们两个,实在一点都不像。”

“是不大像。”靳长殊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如同握着一捧雪白的栀子花茎,“怀他的时候,我的母亲以为该是个女孩儿,翘首以盼,没想到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儿,气得说要把他扔了,吓得我和哥哥、父亲拦在病房门口,三个人苦苦哀求。”

这是他不曾被触及过的曾经,若不是他自己亲自说出口,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这些过往。

宋荔晚有些意外,想了想,却又有些忍俊不禁:“哪有母亲真的舍得扔了孩子呢?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还不都看得像是眼珠子似的。只有那些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才会……”

把孩子丢了。

她没把话说出口,因为忽然想到,自己就是被丢在孤儿院门口,从此成了孤儿。又或者她并不是孤儿,只是生她的男人和女人,实在是无力承担一条生命,只能忍痛抛下了她。

心被刺痛一下,不重,却足够刻骨铭心。

宋荔晚不愿再想下去,因为宁愿自己的父母是无能为力,也好过只是单纯的不肯要她。

靳长殊却又道:“我父亲是个妻管严,从来以我母亲的喜怒为大,教养的我和哥哥,也都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我们三个严阵以待,已经商量好了,若是母亲真把弟弟扔了,我们就偷偷捡回来,悄悄地抚养长大。

他说得语气淡然,可谁能想到,原来无所不能、冷面冷心的靳二爷,原来也有过这样柔软而天真的时候。

宋荔晚从感怀自身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忍不住唇角翘起:“那后来呢?”

“后来我母亲消了气,疼爱起了长浮,就看我们三个不顺眼,觉得我们三个蠢不可及,把我们给骂了一顿。”

宋荔晚终于笑了起来:“是挺蠢的……嘶——”

她倒抽一口气,却是靳长殊在她指尖,轻轻咬了一口:“笑我?”

“我哪里敢。”宋荔晚翻个白眼——这样不讲仪态的表情,放在她脸上,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反倒增添了别样的俏皮明媚,“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你有什么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