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页)

夏季来得已经很深了,日光灿烈,及至傍晚时分,城市热岛效应翻涌着云蒸霞蔚,热意袭人,推开门时,热浪滚烫,包裹住肌肤,几乎令人生出寸步难行的错觉。

门前停着辆车,不知等了多久,见到她出来,车门打开,露出靳长殊那张冰冷雍容的面孔。

这样的天气,连宋荔晚行走时都难免出了一层薄汗,可他仍旧是那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白色衬衫包裹下,袖口处露出一截苍白肌肤,腕骨清隽,淡青色的血管沿着手臂延伸,整个人都似乎透着森然的冷意,玉骨冰肌,自清凉无汗。

宋荔晚脚步一顿,靳长殊已经邀请她说:“有这个荣幸,能送你一程吗?”

他一说这个,宋荔晚就想起那天,她打车无门,只能徒步走了一条街的悲惨经历。

人不能在一个地方重复跌倒两次。

宋荔晚干脆地上了车,车中冷气吞吐,将盛夏的酷暑都拦在了外面,宋荔晚下意识舒了口气,问靳长殊:“你是专程来接我的?”

“如果我说是呢?”

宋荔晚闻言,掏出手机。

“叮”一声轻响。

靳长殊垂眸,看到自己手机账户上显示,宋荔晚给他转了一百块钱。

“车费。”一旁宋荔晚解释说,“我记得打车只要六十块钱,靳先生的车好,油耗也高,所以我多转了四十块钱,凑个整。”

倒是第一次,有人给他转账。

还只转了一百元。

靳长殊侧眸看她一眼,她眉眼含笑,嫩生生的桃花眼眸滟光流转,一袭淡色的交领轻纱衫子处,露出颈下几寸柔软雪白的肌肤,乌黑的鬓发垂下,衬得她越发出尘绝艳,此刻也正歪了头看他,小狐狸似的俏丽狡黠。

靳长殊也笑,偏冷的音质里,掺上三分淡淡的笑意,就显得格外蛊惑:“宋小姐出手这样大方,除了司机,我还能胜任许多……职务。”

他的语调缱绻,便引人想入非非。

宋荔晚却并不接他的话:“靳先生还是有话直说吧,这一百块的路程,不剩多少了。”

其实还有很多,正是下班时间,连高架桥上都排起了长队。向远处望去,路灯已经一盏盏渐次亮起,排列如珠串般,延伸至虾红群青的地平线尽头。

他在一旁,离她不远不近,姜黄色的光落下一捧,勾勒出他笔挺锋利的五官线条,他这个人,不笑的时候实在有些冷得过分了,哪怕再英俊,可骨子里也透着不好接近的味道。

“顺利签下孔如琢了?”

“是,你怎么知道?”宋荔晚顿了顿,斟酌地审视他的神情,片刻,得出结论,“是你促成的这件事?”

他微微一笑:“举手之劳。”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宋荔晚却好奇起来:“你是怎么说服的孔小姐?她不是最近正忙着处理私事吗?”

“做事要对症下药,你只知道她忙于私事,就没有问过,她的私事是什么?”

宋荔晚下意识反驳:“你都说了是私事,我怎么好刨根问底……”

“荔晚。”他打断她说,“我教过你,若是真想达成一件事,就不要找任何的借口,那不过是未尽全力者的托词罢了。”

过去,他也常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大多是在教授她课业的时候。

宋荔晚一瞬间有些失神,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她是一无所有的孤女,他却是高不可攀的天之骄子,偏偏放下一切公事,陪着她,一点点地学着课本上那些无聊艰涩的内容。

那时他也是这样唤她,叫她“荔晚”,或者“我的荔晚”。

而如今,他们之间,也只有“靳先生”和“宋小姐”这样的称呼。

而他们,也只能是靳先生和宋小姐。

宋荔晚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道:“是我失言了。”

靳长殊钴色眼睛直视着她,语调平淡,可说的话却不留情面:“我知道贺导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但不代表你也能向他学习。他已经功成名就,并不在意提携后辈,哪怕一部电影失手,也不会影响他的江湖地位。可你不同,这是你出品的第一部 电影,你必定要让它万无一失。”

宋荔晚被他说得有些抬不起头来,自己也暗暗提醒自己。

明明知道,想要的东西必须全力以赴去争取,可自以为有了倚靠,又因为一切事情都很顺利,就只是表面地做了努力。

若不是靳长殊点醒她,她还不知道要这样飘飘然多久。

“我……我知道了。”宋荔晚垂下眼睛,虚心受教,“多谢靳先生提点。”

他眉心聚起一点纹路,却又松开,只是淡淡道:“商场如战场,宋小姐若真想做出一番事业,实在是要警醒一点。”

商场上,能得靳先生提点,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宋荔晚却没来由地心底一动,问他说:“你当初,也犯过同样的错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