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页)

可是以薛准的能力,姜肆不信他二十年都没有把控住这个朝廷。

她正在疑惑,薛准看她一眼,说:“该闭嘴的时候就闭嘴,这些事情一个字都不要和太子说起。”

姜肆:“……”

原来是不想告诉薛檀。

这样她就略微理解了,薛檀虽然已经开始接触政事了,但手段难免稚嫩些,如果薛准在这个时候爆出自己有病,朝政肯定会动荡,而薛檀未必能够承受住其中的压力。

这男人,也不是那么不在乎儿子。

姜肆心气略微平了一些。

同时,她也有些心惊,因为事先见识到了孟娘娘的病,她的病情十分严重,几乎前一秒还在好好说话,后一秒就会因为突然的刺激发病,薛准和孟娘娘喝一样的药,说明他们俩病的程度也相差无几了吧?

她却没见过薛准发病。

不知道是他控制得太好,还是他只在无人处才会犯病。

而薛准,又瞥了她一眼。

他的头疾不是秘密,但也鲜少告诉别人,身边亲近的人几乎都知道,却不知道他病的程度怎么样,外臣以为他只是普通头痛,儿子以为他是心病。

只有梁安知道他每日要吃药才能缓解头疾,孟敷倒也知道,只是她自己病得厉害,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根本记不住这些,只要她身边的人够少,也不会有人发现。

同样的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孟敷是体虚,又在暴室吃了苦,同时产生了臆症,后来许美人死了,她就更疯了。

而薛准自己?他只是经常头痛,头痛的时候恨不得找个人将自己开颅挖出脑子来才能爽快。

他的癔症并不明显,兴许是因为知道那些都只是臆想罢了。

因为太过清楚,所以从不抱有奢望。

此刻透露给她,他也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他虽然还没查出来她到底是谁的人,却也有足够的信心把她捏在手心里,让她没法传递消息。

他甚至有些无所谓地想,如果最后真的查出来她是谁派来的人,证据确凿,他不介意送她下地府一趟。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越来越少了,对什么都不太想在意,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每天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脑袋空空地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也许有一天,他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他就去陪姜肆了。

他微微走了神。

心想,要是现在有人告诉他,他死后一定能见到她,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判自己的死刑。

·

姜肆望着他,心口忽然一跳,有些微微的疼。

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咚、咚、咚,缓慢而有力的心跳验证着楚晴的身体确实没有心上的病。

有反应的是她自己的灵魂。

她在心疼吗?

姜肆皱了皱眉。

她有些隐约的不舒服,但是又不太想让薛准看出来,当机立断地站了起来:“陛下,奴的手还疼。”

盈盈一张小脸,似乎有些凄惶。

从薛准进来的时候,她就是那副不敢动的模样,好像被吓住了,一直忍耐着,直到此刻手疼了,她忍不住了,才小声说话,想要离开。

薛准颔首。在没找到她的把柄之前,他也不是那种苛刻的人。

姜肆“逃”一般出了长信宫。

楚晴比从前的姜肆要矮半个头,骨架子也更小一些,看起来比姜肆更加纤细,论理,除了容貌以外,她们俩不该被混为一谈。

可薛准看着,忽然一个激灵。

他对姜肆的背影实在太熟悉、太熟悉了,从前的很多日子,他都是在背后看着姜肆,沉默观察,将她的背影牢记。

他曾经无数次仰望过他的月亮。

自然也对她的背影格外熟悉。

哪怕姜肆伪装得再软弱胆怯,背影也是她无法顾及的弱点。

伪装本来就是假的,并不会像是真正的人一样完美无缺。

薛准忽然想起他刚见到楚晴的时候,是在太子宫里,她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却让他以为是姜肆。

那时候她的背影才是最真实的。

而不是现在这个。就算是极度害怕他,也不会忽然变成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才对。

药碗碎在了地上,残渣落在薛准衣袍上,他却恍然未觉,迅速地站起来,整个人疾奔到了长信宫的宫门边。

他在赌,赌她出了门,或许就会放松警惕,表现出真正的样子。

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就在即将转过花阴的时候,姜肆慢慢挺直了腰背。

她从来都是天之骄女,走路的仪态也无可挑剔。

——他好像赌赢了。

但他眼里似乎有泪,显得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