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季怀真懒洋洋地看过去,他眼睛尖,识货,一眼看出哪个是真材实料。

“大人来得巧,刚到了一批好货,”见季怀真拿起一枚在燕迟手上比划着,那老板也是个人精,解释道:“大人好眼力,这是和田玉籽料夔龙纹扳指,据说是飞将军李广的东西。我看正配这位小郎君。”

季怀真睨了旁边站着的燕迟一眼,不管不顾地拽过人家的指头就戴上去。

“说你呢小郎君,喜欢吗?”

燕迟低声说喜欢,却是盯着季怀真的眼睛,一眼没往扳指上落,季怀真现在就是往他指头上套个破烂铁片子,他也得留着当成传家宝。

季怀真又朝店家伸手:“刻刀拿来。”

“你要做什么?”燕迟问他。

“当然是留些字据,不刻怎知是我给你的。”他拿着刻刀比划,动作很是娴熟,在那一瞬间忍不住恶趣味地想,他要刻哪一个名字,陆拾遗还是季怀真?

燕迟心中一片柔情蜜意,哪里还揣摩得透季怀真的弯弯绕绕,只反复提起嘴角又放下,竭力忍住那一抹悸动,看得季怀真心中不住冷笑,心想这人真是个蠢货,给点好处就能哄住。

他突然把刻刀一扔,拍手道:“又懒得刻了,我名字太长,太难写,就这样戴着吧。”

燕迟慌忙道:“那不成,说好了的,你若是嫌名字麻烦……你,你就画个燕子。”

想起床榻上的那声“小燕”,燕迟又羞赧起来,拉起季怀真的手,把刻刀塞了回去。

外面隐秘在人群中悄悄随行的白雪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蹲在树上无奈地一拍脑门,心想这叫燕迟的小子真是可怜,得罪谁不行,偏要得罪季怀真。

这样的扳指首饰、玉佩挂坠季怀真没送出去一千也有八百,每个莺莺燕燕人手一个,那一手刻刀功夫就是这时练会的。

财物有价,真情难得,若真是在意,又岂会这般敷衍?可惜有人看不透。

白雪在心中为燕迟可惜着。

最后季怀真连燕子也懒得认真雕刻,只画了个圆当脑袋,叉上个十字当翅膀,说刻的是猫猫狗狗也讲得通,用来打发那傻小子。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季怀真指着几条歪歪扭扭的线说这是燕子。

待哄过情人,季怀真才着手办正事,出来时正好碰上人群中的白雪,朝她投去一个“不过如此”的得意眼神。

二人又乘着马车来到一处香火寂寥的道观前,上书“清源观”。

那守门小童正抱着拂尘打瞌睡,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被季怀真拍了下头,醒来大惊,如见鬼魅般瞥着季怀真的脸,回头大喊着跑进去。

“师父!师父!真给小佳师兄说着了!有个长得顶好看的人进来了!”

不一会儿,一身穿道袍,鹤发鸡皮的人大笑着走出。

这人精神矍铄,声如洪钟,人送外号“神算曾”。

一看见季怀真,就道:“贫道已在此等候陆大人多时了。”

季怀真虽心高气傲,可表面功夫还需做足,朝那老道辑手,说自己是张真人介绍来的。

“听说您这求卦极准,我等此行事关大齐千秋大业,不日就要离开汾州,临走前想来求上一卦答疑解惑,全当宽心。”

这道士姓曾,据说与张真人还有些同门渊源,现下听季怀真这样讲,当即了然一笑,把他请了进去。

“贫道早先夜观星象,早已知晓大人今日会来,已备好茶水,大人请吧。”

季怀真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对方,正要跨进去,燕迟悄悄从背后拉他一下,耳语道:“这人身上一股油腻肉腥味儿,小心,我走你前面。”

就算他不说,季怀真也闻到了,哪家道士一早起来就大鱼大肉。这老道说话做事玄乎其玄,季怀真并不全信,倒是先前那看门小童嘴里透出的一句“小佳师兄”还有意思些。

不等季怀真说什么,燕迟先一步进去,以维护之姿,警惕地打量着周围,护在季怀真前头,待确认过没有危险,才拉着季怀真跟上。

手被拉着,少年掌心干燥炽热,让季怀真心中一阵微妙的不爽。

怎的陆拾遗在这人心里就这般重要?他凭什么事事都以陆拾遗为先。

几人沿着牌楼山门一路行至正殿,里面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与太上老君。三尊神像栩栩如生,皆居高临下,有洞悉之能般看向季怀真,叫他心中一凛,背后发毛。

可他不信鬼神,只信人定胜天。

待上过香火,曾道长又将他们引到偏殿去,请季怀真坐于案前,本想叫燕迟也坐,可见他抱着胳膊,一脸冷态,正警惕地瞪视着他。

感觉不是个好惹的,遂直接略过。

原以为要抽签取卦,谁知曾道长竟拿出六个铜钱来,叫季怀真一次掷于桌上。第一枚正面向上,第二枚正面向下,第三枚又是向上,剩下三枚皆正面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