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3页)

一双武靴出现在他眼前。

季怀真趴在地上,顺着这双靴子往上看。

四目相对间,拓跋燕迟居高临下,满眼漠然。

季怀真声音嘶哑道:“我……我女儿呢。”

拓跋燕迟不吭声,来到季怀真身后坐下,见他人虽伏在地上,瞧着弱势的很,可怜的很,但眼睛依旧不住往门口瞄,便知季怀真存了什么心思。

他吩咐道:“来人,给他松绑,让他跑,传令下去,谁也不许拦。不止不拦,还要送季大人一匹快马,一杆好枪,让季大人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离开我这是非之人。”

一声令下,果然有人前来给季怀真松绑。

可季怀真却不跑了。

他披头散发地站着,知道这一跑再也见不到阿全。

那染了血的长发从两旁垂下,掩去他面上的痛苦神情,他为殉国的姐姐痛苦,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自己痛苦,更为眼前这个陌生的燕迟而痛苦。

可自从他来到这世上,发出第一声啼哭,就注定了季怀真的人生就是由痛苦造就而成的。

他慢慢转了过来,企图从燕迟眼中窥见一丝对自己的痛恨厌恶,可对方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到让季怀真意识到自己在燕迟心中同其他人一样再无特别之处,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能将燕迟拿捏的死死的季怀真。

“我有话要问你。”

季怀真瞥了眼乌兰,沉声道:“只要你放我和我……女儿一条生路,我一定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燕迟点了点头,接着便沉默了。

乌兰在一旁站着,看得困惑起来,不安起来,他困惑地想难道燕迟来之前根本就没想好要问什么?又不安地想难道燕迟只是为了找借口看季怀真一眼?

这耐人寻味的沉默无疑同时折磨着季怀真与乌兰二人。

许久过后,燕迟随口道:“你这两年来一直都将陆拾遗关着?”

“我没折磨他。”季怀真的声音高了些,他又一遍强调着:“我没有折磨他。”

他站得直直的,明明身上从里到外都钝痛不已,一提陆拾遗,突然条件反射似的,不肯在燕迟面前扮可怜了。

“我只是将他关起来,利用他制衡你大哥而已,我没有碰他一下,吃穿用度也没有短他一分,他这两年里比我过的舒坦多了。”

燕迟一怔,抬眼看了看季怀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鞑靼人杀进临安的那天,你怎么逃出去的……你姐姐和外甥呢?何处去了?”

季怀真眼前又浮现起季晚侠提着剑的决绝背影。

宽袍大袖下,他的五指紧攥,沾着血与泥的指甲盖狠狠扎进肉中。

季怀真以一种诡异的平静语气,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说辞,不肯服软,不肯示弱,他麻木道:“城破那天……我和姐姐还有外甥走散,他们被鞑靼人抓去了。”

燕迟点了点头。

季怀真又问道:“这就是你想问的?”

拓跋燕迟沉默片刻,以目光一扫季怀真的右手,那掌心中正盘踞着一块可怖的圆形肉疤。

他移开视线,平静道:“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