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余鹤睁着眼与傅云峥接吻,很快,舌头上也尝到独属于烟草的丁点苦涩。

傅云峥抽烟了。

余鹤神游天外,回忆起二人的第一次相遇。

明都三月的春风里,他们在漫天柳絮中相遇,两支烟对在一起,点燃了命运的星火。

那夜风中的微弱火光,缓缓灼烧着余鹤心头的坚冰。

躁狂状态下,余鹤原本精力充沛,他的每一节骨骼、每一块肌肉都调整至最完美的状态,时刻准备迎接战斗与胜利,理论上讲,就算是一场生死决战余鹤也不会疲累。

可这个吻却令余鹤感到无限倦意,如同有看不见的力量消融掉他脊椎上覆盖的战甲。

余鹤挺直的脊背缓缓坍塌。

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娃娃,余鹤倒在傅云峥怀中。

脖间的领带是操纵余鹤的傀丝,丝线的牵引之下,他将身体的控制权完全交付,情愿在傅云峥手中臣服,任其索取。

脊椎放松,余鹤整个人软倒下来,全身的力量都吊在脖颈问的领带上。

有点勒,但无所谓。

恍惚间,余鹤听见了傅云峥的叹息。

紧接着,一双的手掌稳稳托在余鹤肩膀上,替他的后脖颈承担起身体的重量。

“余鹤呀。”傅云峥微微退开,目光停在余鹤湿润的嘴唇上。

他稳稳将余鹤接在怀中。

傅云峥低下头与余鹤额头相抵,深深感叹一声:“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呼吸轻轻打在余鹤脸上,又凉又暖。

余鹤双目失神,他注意力无限涣散,难以集中,暂时失去了分析和理解语言的能力。

余鹤念念重复:“什么怎么办?”

“你能不能......能不能保护好自己?”傅云峥声线微颤,深埋在镇定下的担忧终于破土而出:“你知道心被人揪着是什么感觉吗?”

余鹤知道心被揪着是什么感觉了。

当傅云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就好像被谁攥住捏紧,又闷又疼,连呼吸都痛如刀绞。

傅云峥把余鹤揽在怀里,抬起手,隔空虚触余鹤唇角的伤口,问他:“疼不疼?”

疼不疼?

余鹤原本是不觉得疼的。

麻木是抵御痛苦最好的良药。

余鹤选择了麻木,可傅云峥在唤醒他。

神魂撼动间,心头覆盖的坚冰缓慢消融,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灵魂。

盔甲卸下后,伤口开始向中枢神经反馈痛感。

迟钝的痛感密密麻麻。

一时间,余鹤分不清是身上更疼还是心里更疼。

这痛苦过于强烈,他却不知如何宣泄,身躯如同一副沉重的枷锁,将所有的表达都封印其中。

没有人能听到余鹤的呐喊。

他沉默地与傅云峥对视,眼底的默然远胜寒渊。

余鹤自己都觉得很冷。

-你不该用这种眼神看傅云峥,他会伤心的。

-我也很伤心,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但是我......

-你控制不了你自己。

-我可以控制。

-那你对他笑一笑。就像以前那样,抱着傅云峥把你的委屈和伤心说给他听,他会听的。

-他一定能听到,他爱你。

-算了。

余鹤想:算了。

我真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和自己说话。

余鹤的精神世界无比混乱。

他此刻亢奋且阴郁、自负又自卑,一系列相悖的情绪对撞形成巨大冲击力,不断拉扯余鹤,他头疼欲裂,连呼吸都成为难以忍受的痛苦。

余鹤要被逼疯了。

傅云峥,我好累。

我不想醒过来了。

余鹤准备再次放逐自己,就像三年前离开余家时那样。

放弃不会痛苦,希冀才令人绝望。

余鹤任由自己跌落下去。

下面是黑暗或是泥潭,地狱或是深渊都不再重要。

如果是一块儿石头的话,无论掉到哪里都不会疼。

他应该变成石头。

余鹤是可以轻易坠落下去的,毕竟他不是第一次放逐自己了。

他有经验。

如果太害怕失去某样东西,不如主动早点不要,这样就不用患得患失了。

因此余鹤在心中对自己说:希望傅云峥不要再爱我了,我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余鹤以为自己能接受失去傅云峥的爱,就像接受失去父母、失去亲情、失去荣誉一样。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他不想再疼了。

然而,失去傅云峥这个念头才从脑海中浮现,余鹤便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睁着眼,一滴泪从眼角流出,顺着太阳穴渗入鬓角。

余鹤凝视傅云峥:“你不能不爱我。”

言语出口的瞬间,余鹤违背了全部的自我说服。

他失败了,他没办法放弃傅云峥的爱。

余鹤一直很害怕自己会变得很糟糕、怕自己给傅云峥带来麻烦、怕自己配不上傅云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