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北渊诸人忐忑担忧的目光中,赵眠独自走进寝宫内殿,背影看上去倔强又孤傲。

不就是解个蛊么,他不需要魏枕风,他一个人也可以。

魏枕风受伤昏迷后,赵眠把正殿的寝宫让给了他。此刻魏枕风躺在龙床上,双眼紧闭,面容虽还是苍白如纸,难见血色,但比昨日已经好上了太多。

北渊的人将魏枕风照顾得很好,少年的身上干净又清爽。手上的伤暂且不说,额头脸颊的擦伤也上了药,伤口看上去没昨日那般让他心塞了。

很好,至少他今夜不用关灯。魏枕风脸虽然稍有“瑕疵”,但并未影响他的俊美,甚至多了一些父皇曾说过的“战损”之感。对着这样一张脸,有些事情他做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再者,他只有三次经验,对风月之事并不熟练,前三次还均是由魏枕风主导。今夜若无魏枕风的帮忙,寝宫内还乌漆墨黑的,他担心他对不准。

寝殿内有一漏刻,水滴之声在寂静的深夜格外清晰。赵眠瞄了眼漏刻,离子时还剩下大半个时辰。

留给他和魏枕风的时间不多了。

“孤先去沐浴。”赵眠站在魏枕风床边,居高临下地下达命令,“你最好在这半个时辰内给孤醒过来。”

地宫里水源充沛,西夏皇帝一贯会享受,囤了不少香料皂胰,洗个澡不成问题。热水洗去连日的疲惫,赵眠浴在水中,回想起他中蛊后和魏枕风度过的三次月圆之夜,越想越觉得心累。

风月一事本应是两个两情相悦之人在适当的时候身心交融的欢好,为何轮到他和魏枕风身上,每次都有这么多破事。

第一次满月,在南宫山的竹林,他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牺牲魏枕风保全自己不说,手边还没有道具,魏枕风也是个乱来的,最后的结果是他发烧烧了好几日。

第二次满月,在东陵的南靖使馆,地点尚可,时机又不对了。那时他们刚抓到霍康胜,审人审到一半突然被叫去解蛊,两个人脑子里都是找到西夏遗宝后该怎么“分赃”,解蛊之前还因为上下问题打了一架。

第三次满月,两人又跑到大漠来了,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第二天就被赶鸭子上床。魏枕风还玩苦肉计玩过了头,把自己玩到昏迷不醒,坐都坐不起来。这种情况下,谁还能有兴致风流快活?

赵眠恨恨地闭上眼。

下一次……下次满月的上元佳节,他一定要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保证自己和魏枕风在天时地利且无人打搅的情况下,完成最后一次解蛊。最好能在南靖上京,在他的东宫里,也好让北渊的小王爷见识见识他们南靖最繁华绚丽的时刻。

赵眠出浴后,照例给自己穿戴整齐。里衣,外衫,长裤,腰带乃至配饰一样不少,还因为冷披上狐裘,最后认真仔细地系上了狐裘上的绳子。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最有损他一国太子威仪的,除去给一个杀鱼的下跪,其次当属在旁人面前□□。之前两次,无论他穿成什么样,到了魏枕风身下结果都一样。他只能安慰自己,魏枕风也和他一样,而且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模样,可以自欺欺人地想象他是衣冠楚楚的。

今夜他因祸得福,终于能够不脱衣服的解一次蛊了。

赵眠回到寝殿,腰间佩戴着玉佩,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每走一步,宛若潮水带春来,千花昼如锦。

可惜无人欣赏。

路过柜橱时,他稍作停顿,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瓷瓶。

这个瓷瓶还是白榆给他的那个,之前是魏枕风带在身上。如今魏枕风用不了,只能他自己用了。

赵眠款步走至魏枕风床前。魏枕风没有听他的命令,依旧熟睡着,保持着方才平躺的姿势,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这人什么毛病,前阵子还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满月,怎么真到了这一夜,自己却睡得这么香。

赵眠心底涌上一股无名怒火。他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在某种程度上,魏枕风算是为了保护他而受的伤,可魏枕风怎么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他一个人。

唱独角戏一点都不好玩。

漏刻发出水落之声,时刻提醒着他子时将至。

赵眠深吸一口气,眼眸倏然地沉了下来。他拿下腰间的玉佩,随手往桌上一扔。玉佩刚好穿过点燃的蜡烛,将其削成两半。带着烛火的那头掉在地上,摇晃挣扎着熄灭。

寝殿内顿时暗了不少,床边的两盏宫灯是仅剩下的光源,足够照亮一整张金碧华丽的龙床,就连床头那一颗被双龙戏耍的珠子也显出不一样的光彩来。

赵眠低头看着魏枕风,缓缓地伸出手,掀开了盖在魏枕风身上的被子。

赵眠从记事开始就被父皇要求自己穿衣服脱衣服,太子的朝服里三层外三层,繁杂非常,他都能靠自己一个人穿好。但在如何替旁人宽衣一事上,他已经不是生疏了,而是从来没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