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杠木百角藤(第5/8页)



  这是她在玉山上晒的蟠桃干,本来是给阿獙和烈阳的零食,可阿獙和烈阳吃了几十年,都吃得恶心了,碰都不乐意碰。

  阿珩捡了块桃干,随手丢进嘴里,吃着吃着,猛地跳了起来,往山下冲。

  阿珩决定用蟠桃去救米朵的阿妈,不过有阿獙的先例,她不敢直接给阿妈吃,于是拿了一小块来泡水,把泡过的水倒给米朵的阿妈喝。

  第一天,阿珩提心吊胆,阿妈没任何不好的反应,第二天,阿妈居然开始喊饿,想吃饭。惊得米朵又是哭又是笑,因为阿妈已经四五年没主动要过饭吃了。

  阿珩看着好像有效果,就接着用那块桃干泡水。

  阿妈连喝了三天桃干后,饮食逐渐正常,虽然还不能坐起来,可显然已经有好转的趋势,只要慢慢调养,下地走动是迟早的事。

  金丹回寨子后,听说米朵阿妈的病情好转。他立即扛起家里最大的一只羊,咚咚地大踏步冲进米朵家,说不出话来,只用力把大肥羊往阿珩怀里塞。

  阿珩惊恐地跳到桌子上,大声呼救,“米朵,米朵……”一边瞪着那头羊,很庆幸地想幸亏不是一头牛。

  米朵从阿妈的房间跑出来,看到金丹,愣了一愣,猛地捂住脸,蹲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德瓦爷爷坐在火塘边,侧着身子,用手遮着额头,偷偷抹眼泪。

  阿珩跳下桌子,拍米朵的背,“别哭,别哭,你的金丹哥哥走时,你没有哭,怎么他回来了,你却哭起来了?”

  阿珩治好米朵阿妈的病的事情在山寨里不胫而走,山寨里生了重病的人纷纷来找阿珩看病。

  阿珩心惊胆战,可她喝过山寨里所有人家的酒嘎,吃过山寨里所有人家的饭,压根不能拒绝。只能依样画葫芦,继续用桃干泡水。一边泡水,一边叫王母,希望她这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的桃子真的像大荒内人们传说的那么厉害。

  在阿珩战战兢兢中,喝过水的人,即使病没有好转,痛苦也大大减轻,至少能安详从容地迎接死亡。

  喜悦的人们用山歌唱出对阿珩的感激。在嘹亮的山歌中,阿珩的医术慢慢传遍了九黎族大大小小的上百个山寨。各山寨的人,但凡患有疑难杂症的,都怀抱着一线希望,跑来求阿珩。

  他们翻山越岭,爬山涉水而来,牵着家里最值钱的牛,抱着家里最能生蛋的母鸡,虔诚地跪在阿珩面前,被风霜侵蚀的脸上满是渴望和祈求。

  阿珩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来者不拒。其实,她一直想走,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走前的一刻告诉自己再住一天。阿珩不知道究竟什么羁绊着自己,也许是九黎族雄壮的山,秀丽的水;也许是德瓦寨每一张热情善良的笑脸;也许是粗放热情的山歌;也许是醇厚浓烈的洒嘎;也许是少女们偷偷放在她门口的甘甜山果;也许是孩童们抓着她裙角的黑黑小手;也许只是田埂边那头青牛犁地时的叫声。

  

  在无数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中,她就这么住了一天又一天,一天又一天。

  清晨,阿珩刚一睁开眼就又开始思想斗争,今天要不要离开?

  一会想这个走的理由,一会想那个留的理由,最后却什么都忘记了,只是惦记着蚩尤的病情究竟如何了,巫王已经解了他的毒吧?他是不是已经回到神农山?

  翻来覆去,忽然觉得今天早上很异样,没有男人招呼去劳作的声音,没有女人叫骂孩子的声音,没有孩童的哭闹声……整个山寨异常的安静。

  阿珩从竹楼匆匆下去,看到巫王跪在竹楼前,额头贴着地面,背脊弯成了一个弓,就像一个祈求的石像。

  整个山寨都静悄悄,所有人都躲在远处,困惑畏惧地看着这边,不明白他们伟大的巫王为什么要跪在阿珩面前。

  阿珩弯身扶起巫王,惊慌地问:“蚩尤的毒还没解吗?”

  巫王摇摇头,阿珩立即说:“我们去蚩尤寨。”

  大巫师领着阿珩走上祭台,蚩尤就躺在祭台最中间,阿珩跪坐下,查看蚩尤的伤势。

  巫王说:“剑伤虽严重,但有九黎的山水灵气护持,蚩尤大人本可以慢慢愈合伤口。”

  阿珩说:“致命的是这个毒?”

  巫王点点头,“九黎族也善于驱使毒物,在大荒中以善于用毒闻名,而我们是蛊毒,而这个毒是药毒,我想尽了办法都解不了。”

  阿珩说:“你既然知道蚩尤是被我大哥所伤,还敢向我求救?不怕毒是我们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