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剑出山河(第2/3页)

又走了一段,季酌泉远远见街边站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女人,手边挎着个竹篮,走几步停几步,似在赏月,又似在认路,张口叫了声:“姑娘!”

那人许是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季酌泉拔高声音又喊了一句。

前面的人终于回过头。

季酌泉刚要开口,肩膀被人冷不丁拍了一下,她一个激灵,不解望向倾风。

倾风看了她一会儿,问:“你在做什么?”

季酌泉说:“我想问个路啊。”

倾风奇怪道:“你问谁?”

谢绝尘说:“自然是——”

二人都觉得是她反常,一同抬手指去,可前方人影已经消散。

夜风忽而凌冽起来,卷着地上的黄纸朝他们飞扑。

“咚——”

两个巡夜的更夫恰巧提着灯笼铜锣从拐角走出来。

“咦?”季酌泉揉了揉眼睛,低声道,“不见了?可我未曾察觉到妖气?”

“有意思。”倾风说,“此地妖异,小心一点。”

三人未再多聊,朝着更夫走去。

更夫查看了几人的腰牌,给他们指明刑妖司的所在。

儒丹城的刑妖司建在城东的偏静之地,道路宽阔,少有折弯。

三人过去,远远便听见一阵破骂,快步靠近,才发现是一群官差正与刑妖司的弟子在大门口推攘。

双方互相吵得面红耳赤,如果不是中间有两人持长棍艰难阻拦,怕是已经厮打起来。

他们大概是争吵已久,还没来得及点燃高悬的灯笼,彼此在昏沉光线下指着对方鼻子,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能靠扯着嗓门来恫疑虚喝。

倾风认真听了听,从混杂着的噪音里辨出两方诉求:

一个让刑妖司放人。

一个说衙门在放屁。

“你刑妖司的人凭什么强闯民宅,将我衙捕役带走?当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可以无视朝廷法纪?”

“你不提他自己做过什么,便强来我司要人,还有脸在这儿提法纪?真当我等怕你?”

“是你们刑妖司当初说不管这案子,叫我们朝廷自己查!怎么如今又要来横插一脚?不就是看不惯我等衙役动你们的妖人?”

“我呸!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我们早说了此案与妖无关,可你们非要纠缠,惹出祸事还不反省,现下聚众在此,是要做什么?打砸了我刑妖司吗!”

“呵,你们刑妖司顶头上面是只白泽,长久同妖共事,怕不是忘了自己是个人!城内多少百姓枉死?今日我不将那孽畜打死,我便脱下这身缁衣,随你去地里玩土!”

骂到后面是越说越混,谢绝尘听人出言辱没白泽,脸色黑沉,右袖一翻,打出一字:

“静!”

那墨字在空中分裂成无数斗大小字,串成一条锁链,将众人齐齐锁住。

聒噪之声戛然而止。

倾风每次见他施展法术都觉耳目一新。寻常弟子的遗泽只有一种威能,他的好似有百种功效。

威力如何都可暂且不谈,关键是好用。

衙役揪着年轻弟子衣领的力道微松,张嘴连骂几句都出不了声,才回头看向三人。

谢绝尘冷声道:“慎言。”

倾风一脚踩上石阶,笑意浅淡道:“看来诸位对我刑妖司意见颇多。别的不说,我刑妖司所有弟子为修行大妖遗泽,都是要冒生死危险去领悟天地道义的。说是两署政务各不相干,可凡遇上凶狠持械的歹徒,难道刑妖司没有遣弟子相帮?如今闹起矛盾来,就是一口一个妖人。说是忘恩负义,都算高看了尔等。骂你们一句畜生,不为过吧?”

她的笑笼在昏蒙夜色里,只有隐约的轮廓可以看清,尤为阴森怖凉。

为首衙役松开手,转身面向她,张嘴说话,无奈发不出声,只能悻悻咂嘴。

倾风眼力好,看出他嘴型是想说:原来是京城来的贵人。

倾风又笑一声,走上前去,抬脚直踢对方脚踝,右手按着他的肩膀,逼得他屈膝,身形一跄猛地跪到地上。

边上兄弟立即围拢,倾风抬眼一扫,五指发力,捏着对方肩头的骨头重重往下一压。

壮汉身上的禁制被破,发出一声凄厉嚎叫,让众人动作一致停了下来。

倾风收回手,并着两指向外挥了挥,示意人群散开,才不冷不淡道:“在刑妖司门前纠集闹事,若我没有记错,匪首当仗责十棍。若我亲自施刑,五棍就可以要你小命。你若还头脑发热,冷静不下来,我不介意全你这番心意。”

她身上自有一股冷厉的杀气,不加收敛的时候,比季酌泉的血煞之气更叫人恐惧两分。是当年妖王之力的余留,加之她多年在界南戍边所积的威势。

壮汉喉结剧烈滚动,按着左肩重新起身,忍住痛楚朝后退去几步,恐怖中倒是确实理智起来。

刑妖司的弟子战战兢兢过去点灯,将两盏纸灯挑下,摆在中间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