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2/3页)

他的心率因为这一通呕吐攀升到了恐怖的地步,心脏在胸腔里杂乱无章地跳着,沈令甚至觉得它快要劈开肋骨,或者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眼前一阵阵发黑,沈令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冷汗在唰唰往下流。

胸口一阵紧缩,心脏开始疼了,从胸腔最深处发出抽动的、拧绞的痛,沈令皱起眉,张开嘴费力喘着气,手指脱力地颤抖起来。

其实前几天贺闻帆跟他说开胸,他都一直觉得不太真实,他总觉得这颗心脏不至于突然罢工得这么厉害。

基本是到这一刻才他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真的已经支撑到极限了。

贺闻帆送完俞灵回来,前后不过五分钟,沈令却不在病房里。

他有瞬间以为沈令自己出去散步了,但下一秒就否决了这个猜测。

沈令不可能在这种身体状态下一个人出门,哪怕只是到走廊转转,沈令一直很乖很听话。

贺闻帆眉心渐渐拧起,内心忽然腾起一股极度不安的错觉。

他快步上前打开洗手间的推拉门,眼前的一幕像是当头一棒,差点让他晕过去。

宽敞的洗手间里,暖调的光线明亮充沛,沈令却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

他偏头靠在雪白的瓷砖墙壁上,沾满细汗的脖颈微微仰着,乌黑的发梢被冷汗浸湿,杂乱无章地贴在惨白的面孔上。

而沈令本人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靠着墙壁勉强支撑身体,像一滩融化的水。

那瞬间贺闻帆呼吸都差点停止。

沈令显然没有晕过去,甚至意识还很清醒,看到贺闻帆时,竟然还咧嘴笑了笑,汗涔涔的面孔形容惨淡。

贺闻帆心都碎了。

他小心地抱起沈令,用最快速度叫来了医生。

沈令又被固定到了床上,浑身接满监护仪器,医生宽慰地告诉贺闻帆没关系,只是虚惊一场。

但沈令再也不能下床了。

到明天手术为止,他只能一动不动地待在病床上,戴着氧气罩,被各种精密的仪器一刻不停地监控每一项生命体征。

贺闻帆来到床前,看着沈令半阖着眼,潮湿的睫毛因疼痛而颤抖。

他拨了拨沈令汗湿的额发,沈令就虚弱地睁开眼。

“还疼吗宝贝?”贺闻帆俯下身。

沈令很轻微地摇了摇头,而后又伸出一根手指虚虚地缠上贺闻帆的指尖,他手指柔软冰凉,带着未干的水渍。

“宝贝想要什么?”贺闻帆轻声问。

沈令眨眨眼,用同样湿濡的衣袖去碰贺闻帆的手背,贺闻帆瞬间明白了过来,沈令觉得自己身上太脏了。

他全身被冷汗湿透,每一寸皮肤都湿润黏腻的,衣服又在洗手间里沾上了水渍,换成平时,沈令一定会第一时间就洗澡换衣服。

他最爱干净。

但现在不行了,他连动一下都会扯得心脏疼。

贺闻帆眼眶胀得发酸,他是真舍不得看到沈令这种样子。

他沉默两秒,征求医生后,用热水帮沈令擦去身上的汗,又小心给他换了一套衣服。

每一次轻微的挪动,沈令都会忍不住皱起眉紧紧咬住嘴唇,扑在氧气罩里的呼吸急促几分。

好在病号服的设计原本就是最方便脱换的那一类,贺闻帆轻手轻脚,没让沈令吃太多苦。

临近手术,医生不建议再继续上止痛药,沈令只能陷入绵延不绝的痛苦中。

他疼得睡不着觉。

平躺着后肋骨就传来强烈的刺痛,连带着整个背部都僵硬抽痛,像是随时会抽筋一样。

贺闻帆便把他抱进怀里,让他稍稍侧着身,虽然作用聊胜于无,但哪怕只是心理作用,贺闻帆也希望沈令稍微觉得好一些。

沈令一直到深夜都没法入睡。

冷汗一遍又一遍打湿衣襟,贺闻帆第无数次帮沈令擦汗后,沈令眼眶忽然红了。

贺闻帆一惊,连忙放下毛巾抱住沈令。

“怎么了宝宝?”

他语气焦急:“疼得很厉害吗?”

“我叫医生过来?”

沈令只是抓着他的衣袖,疲倦地摇了摇头,他张嘴,话音堵塞在氧气罩里。

贺闻帆便俯下身仔细地听。

沈令在问,他手术后能不能去新店的开业典礼。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贺闻帆怔了一瞬。

他看向沈令,沈令双眼凝视着虚空,有一种精疲力尽的疲惫破碎。

贺闻帆忽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了,他大概是在用一些自己期盼、眷恋的想象,来分担身体疼痛。

将希望寄予幻想,沈令大概真的到极限了。

贺闻帆一颗心被翻来覆去地碾碎。

“当然可以,”他第一次感到哽咽,“我会陪你去的。”

沈令眼睛亮了亮。

贺闻帆亲吻他的眉心。

“不仅可以去开业典礼,我还会陪你参加你的毕业典礼,陪你去茶庄避暑,我们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