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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这里是对方指定的。他吩咐我在这里等待,所以像这样等了五天之久。”

  

  “干等了五天啊。指定这种地方作为商谈场所的客人虽然奇怪,到鼎盛。风格朴拙,多生产大型生活用品。跟那种人做生意的你也是半斤八两哪。反正不是什么寻常生意吧?”

  

  “不寻常,极不寻常。吩咐我在这里等的,可是位和尚呢。”

  

  “和尚?”

  

  “我在等一个和尚。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

  

  “如此罢了。哈哈哈。”

  

  今川以无意义的笑声结束话题,告诉老人自己的姓名与职业。老人知道今川是个古董商后,有些不可思议地侧了侧头,报上名来:“我啊,名叫久远寺嘉亲。”

  

  久远寺老人说他是这家旅馆的常客,战前几乎每年都来造访。但若问他现在是否也还是客人,情况又有些不同了。他现在似乎是以“旅馆食客”这种奇妙的身份待在这里。

  

  “说好听一点,是抛弃了都市的生活,但说穿了就是在东京待不下去了,形同放逐。与其说是隐居避世,更像是出奔京城,落荒而逃哪。”老人说着空虚地笑了。

  

  然后他转向今川问道:“你没听说过我吗?”

  

  今川回答没听说过,老人便说“这样啊”,偏着头缩起下巴,简单地述说自己的身世。

  

  久远寺老人原本是丰岛的一个开业医师,在某起事件中失去了家人,也无法再继续执业,于是将医院及财产悉数处理掉,几乎是被驱离似的离开了东京。久远寺老人不知何去何从,结果在此落脚,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

  

  “说是场骚动,那的确是一场大骚动。话虽如此,也只占了报纸一小片篇幅。即使是影响我人生的重大事件,对世人来说也不过是起小事件罢了。不知道的人也很多吧。嗯,应该很多吧。”

  

  老人呻吟似的说完,明白了似的点点头,更加缩起下巴,这次用吟诗般的口吻问:“你是个古董商啊?做很久了吗?”

  

  “很短。”

  

  今川自知这是个奇怪的回答,他一边难为情地笑着,一边坐到老人身旁。

  

  老人拿起堆在身旁的柔软坐垫,在榻榻米上滑也似的推向今川。

  

  今川跪坐在坐垫上,顿了一下后,开始述说自己的来历。

  

  因为今川感觉老人的眼神在要求自己述说。

  

  说到今川的老家,是代代制作莳绘[注一>的画师家族,而且是相当有来历的名门世家。父亲名唤十三代泉右卫门,而今川若是长男的话,将会继承十四代泉右卫门的名号。然而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今川因为是次男,没有继承这个古老的名号。 今川首先说明这件事。 要述说他成为古董商的时日尚浅,以及他成为古董商的经过,这是不可或缺的前言。但是今川完全没有加以说明,这话就显得极为唐突了。然而老人却没有吃惊的样子,反问:“十三代的话,相当古老了呢。”

  

  “呃,听说追本溯源的话,可以追溯到今川义元公[注二>。”

  

  注一:莳绘是以漆描绘图案,再用金、银粉或色粉固定后加以研磨而成的工艺品,是日本的传统漆工艺。起源于奈良时代(七一〇~七九四)。

  

  注二:今川义元(一五一九~一五六〇)为战国时代的武将,为骏河、远江、三河三国之守护诸侯,势力称霸东海。与武田信玄、北条氏康缔结姻亲关系,巩固其势力。在一五六。年率军前往京都途中遭织田信长突袭而战死。

  

  今川经常从祖父那里听说这件事。

  

  今川的祖父当然就是十二代泉右卫门。但是今川总是不认真听,所以并不是记得很清楚。因为并非继承人,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处于无须负责的立场,使得今川对于自己的家世毫无自觉;又或许是反正不会继承家业,即便听了也没有用的这种别扭的想法,使得他捂住了耳朵不愿去听。虽然不清楚究竟为何,总之无论祖先是今川义元还是武田信玄[注一>,对今川而言都无所谓。只是论长相的话,流传于世的信玄像和自己还更像一点——今川的感想仅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