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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有两个人。”格兰特提醒说。

“是这样,当然。当然不存在那种理由。这简直是野蛮透顶,可怜的小羔羊。哎呀!”

“为什么‘哎呀’一声?”

“我刚刚想到一件事。毛茸茸的羔羊让我想到的。”

“接着呢?”

“不,我不会告诉你,以免那事成不了。我得走了。”

“你用魅力说服玛德琳·玛奇写剧本了吗?”

“嗯,她实际上还没签合同,不过我认为她接受了。再见,亲爱的,我会很快再来看你的。”

她快步经过满脸通红的亚马孙,扬长而去。格兰特把羔羊忘到了九霄云外,直到这只羔羊第二天晚上真正出现在他的房间。羔羊戴着一副角质架眼镜,说也奇怪,那副眼镜非但没有减损他与羔羊的这种相似之处,反倒使他显得更像了。格兰特正在打盹儿,与前一阵子相比,他已让周围的世界平静下来。正如护士长所指出的,历史使人能够正确、全面地看待事物。

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声音如此犹豫不决,以至于他断定是幻想。不过,他鬼使神差地说了声:“进来!”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显然是玛塔的羔羊。

格兰特忍不住朗声笑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有点困窘,脸上露出不安的微笑,用他长而纤细的食指架了架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说:“格兰特先生吗?我叫卡拉丁,布伦特·卡拉丁。希望没打扰到您休息。”

“不,一点也没有。请进,卡拉丁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玛塔——也就是哈洛德小姐——派我来的。她说我会对您有所帮助。”

“她有说怎么做吗?务必请坐。你会发现门后面有张椅子,请把它推过来。”

小伙子个子很高,没戴帽子,高高的前额上有一撮金色而柔软的卷发,身穿一件过大下垂的花呢大衣,没有扣扣子,满是不修边幅的褶皱,非常美国化。实际上,很显然,他其实就是位美国人。他把椅子推过来,一屁股坐在上面,大衣像王袍一样散在他的周围。他用棕色眼睛亲切地注视着格兰特,眼中魅力四射,甚至映衬得角质架眼镜黯然失色。

“玛塔——也就是哈洛德小姐——说您想查阅一些资料。”

“而你可以提供资料?”

“我在做研究,就在伦敦。我的意思是说历史研究。而她说起您想知道那一行的事情。她知道我大多数早上都在大英博物馆做研究。格兰特先生,如果我能对您有所帮助,我会不胜荣幸。”

“你真是太好了。你在从事什么?我的意思是你的研究。”

“农民起义。”

“哦,理查二世。”

“没错。”

“你对社会环境感兴趣?”

这年轻人突然用非常不像学生的方式咧嘴一笑,无趣地说:“不是这样,我只对英国感兴趣。”

“那么你不做研究就不能待在英国?”

“不太容易。我必须找一个托词。我爸觉得我应该从事家族企业。家具业,批发家具业。任何人通过邮件订货。不接受支票。不要误会我,格兰特先生,那是材质非常好的家具,经久耐用。我只不过对家具不感兴趣。”

“而且,除了北极探险之外,大英博物馆就是你能想到的最佳藏身之地了?”

“嗯,这里天气暖和,而且我确实喜欢历史。我大学时的专业是历史。而且——好吧,格兰特先生,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只不过是追随阿塔兰塔·亚德里安来的英国。她是玛塔的打哑语的金发女郎——我的意思是说:在哈洛德小姐的剧本中。我是说她饰演打哑语的金发女郎。阿塔兰塔一点儿都不哑。”

“的确。实际上,她是一名极具天赋的年轻女子。”

“您见过她了?”

“在伦敦,我简直想不到究竟还有谁没见过她。”

“不是这样,我认为还有。戏剧会一直演下去,是不是?我们过去认为——阿塔兰塔和我——这出戏持续上演不会超过几周的时间,因此我们只是彼此挥手道别说:月初见!直到我们发现,戏会无限期地一直演下去,我就找了个借口来了英国。”

“难道阿塔兰塔的理由不充分吗?”

“对我爸来说不充分!我的家人很瞧不起阿塔兰塔,一群人中,我爸最为严重。但他提起她时,总是将她称为‘你熟悉的那个女戏子’。您瞧,我爸是卡拉丁三世,而阿塔兰塔的父亲充其量是亚德里安一世,一个商业街的小杂货店主。如果您感兴趣,他是个好人。当然阿塔兰塔在美国的表现确实一般。我的意思是说在舞台上。这是她第一次崭露头角。因此她不愿违约回家。实际上,要把她带回家可能会有一场激烈的冲突。她说我们从来都不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