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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也呈现出阿拉伯式的空旷,丝毫看不出物件是从东方搬至伦敦。越过应门的男仆,他看见干净的墙面和奢华的地毯,一种装饰风格的适用,而非装潢布局的生搬硬套。他更为敬佩赫伦·劳埃德了。

男仆好像是个阿拉伯人,一个来自城市的阿拉伯人,身材肥硕,眼光有神,举止有礼。他听了格兰特的来意,用文雅且很标准的英文询问是否有预约。格兰特说没有,但不会耽搁劳埃德先生太久。劳埃德先生能帮忙提供些有关阿拉伯半岛的信息。

“请进,我去问问,稍等。”

他把格兰特领进前门里面的一间小屋,从它狭窄的空间和简陋的陈设可以看出,这儿就是用来等候的。他想,像赫伦·劳埃德这样的人,肯定常常会有陌生人出现在他家门口,向他寻求些好处或帮助,甚至可能只是来要张他的亲笔签名。想到这点,他对自己的擅自来访稍感宽慰。

劳埃德先生好像没考虑他的请求太长时间,因为男仆很快就回来了。

“请进,劳埃德先生很高兴见你。”

客套话,但是让人舒心的客套话。他跟随这个男人走上狭窄的楼梯,走进一间几乎占据了整个二楼的大屋子,他想礼仪是多么好的生活缓冲器。

“格兰特先生,哈吉。”(伊斯兰教对曾朝觐麦加的教徒的荣誉称号——译者注)这个男人说着便站到一边让他进去。格兰特听到这话想着:这第一句就是装腔作势,英国人当然不去麦加朝觐。

格兰特看着前来欢迎的赫伦·劳埃德,好奇地想,是因为他看起来像沙漠里的阿拉伯人才萌生了去阿拉伯沙漠的想法,还是因为在阿拉伯沙漠逗留多年后,他长得像沙漠里的阿拉伯人。劳埃德是极度理想化的沙漠里的阿拉伯人。格兰特逗趣地想,他就是个阿拉伯的流动图书馆。黑色的眼睛,瘦削的棕色面庞,洁白的牙齿,鞭子似的体形,纤细的手和优雅的动作:所有这些,都直接出自蒂莉·塔利小姐最新作品的第十七页(下周的新版共计二十五万四千字)。格兰特用力地提醒自己不能以貌取人。

这个男人所做的旅行载入了世界探险的史册,他还用英文将其记载,虽然辞藻有些浮夸,但仍被认为是一部文学作品。昨天下午在斯库尼,格兰特曾买了他最新出版的书。赫伦·劳埃德可不是一个只会空谈的酋长。

劳埃德身穿传统的伦敦服饰,举止得体。如果有人从未听说过他,会认为他是伦敦人中富裕的职业阶层,可能是某个有点爱炫耀的阶层。一名演员,或是哈利街令人信服的顾问,或是一名社会摄影师,但是总而言之,就是一位从事传统职业的伦敦人。

他握着手说道:“格兰特先生,穆罕默德说我能帮你的忙。”

他的声音让格兰特感到惊讶,不洪亮带着些怨气,但与词义或情绪毫无关系。他从矮茶几上拿起一盒烟递过来。他说自己不抽烟,因为长期在东方生活,让他养成了伊斯兰教的习惯,但是如果格兰特想尝点儿不一样的,他会推荐这种烟。

格兰特就像体验每个新的经历和感觉一样,饶有兴趣地接过烟,同时对自己的径自闯入表示抱歉。他想知道在过去一年多的任何时间,是否曾有一位叫查尔斯·马丁的年轻小伙向他咨询过关于阿拉伯半岛的信息。

“查尔斯·马丁?没,我想没有。当然,确实有很多人为了这样那样的事来见我。事后我一般都忘了他们的名字。但是我想这么简单的名字,我该记得。你喜欢那烟吗?我知道很小的半亩地用来种植这种烟草。那是个美丽的地方,自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经过那里时起,就未曾改变过。”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当然,除了他们学会了种植这种烟草。我认为,这种烟草配点甜雪利酒很棒。这是另一个我得避免的不良嗜好,不过我可以陪你喝杯果汁饮料。”

格兰特琢磨着,沙漠地区对陌生人热情好客的传统,对于一个身在伦敦的名人,当谁都能随意来访时,这花费肯定有些高昂。他注意到劳埃德所拿起的酒瓶上的标签,既是质量保证书也是一种告示。劳埃德好像既非穷人也非吝啬之徒。

格兰特说:“查尔斯·马丁也叫比尔·肯里克。”

劳埃德放低正要倒酒的杯子说道:“肯里克!他前几天才来过这里。我说的前几天,更确切地说是一两个星期以前。总之,就是最近。他为什么要用化名?”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代他的朋友来打听的。本来三月初他要在巴黎和朋友见面。确切地说是在四号,但他没出现。我们发现就在他该出现在巴黎的那天,他死于一起事故。”

劳埃德慢慢地把杯子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