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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他走进屋子。一只看不见的手并拢了阿尔默医生书房的窗帘,封住了房间。我坐在那儿,盯着光线下变暗的窗帘衬里。一分一秒,又过了一段时间。

屋门又开了,大块头悠然走下台阶,穿过大门。他把烟蒂往远处一弹,揉揉头发。他耸了下肩,捏捏下巴颏,斜穿过马路。他的脚步在周遭的静谧中显得从容而渺远。他身后,阿尔默医生家的窗帘又打开了。阿尔默医生站在窗前,看着。

一只长满雀斑的大手出现在我手肘搭靠着的车窗窗台上。悬在上方的是一张大脸,刻满深深的皱纹。那男人的眼睛是金属般的蓝色。他定定地看了看我,开口了,嗓音低沉嘶哑。

“等人呢?”他问。

“不知道啊,”我说,“我像吗?”

“我要问几个问题。”

“得,我要倒霉了,”我说,“演半天哑剧就为了这个。”

“什么哑剧?”他湛蓝的眸子透出不友好的目光,锐利地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用香烟指了指街对面。“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还有电话。大概先是从汽车俱乐部弄到了我的名字,再查分类电话簿,叫来了警察。什么事?”

“给我看看你的驾照。”

我也瞪了他一眼。“你们这帮家伙从来不鸣警笛吗——还是说耍横就是你们唯一的身份标志?”

“要是到了我非耍横不可的地步,你小子会知道的。”

我探身转动车钥匙,踩下离合器。点上火了,发动机空转起来。

“关掉发动机!”他蛮横地说,一脚踏在车门踏板上。

我关掉发动机,靠上座椅,看着他。

“妈的,”他说,“你想让我拉你出来摔到地上?”

我拿出钱包递给他。他抽出假象牙套子,看了看我的驾驶证,又把套子翻过来,看了下我另一张执照的复印件。他轻蔑地把执照塞了回去,递还给我钱包。我收好了。他掏出一个蓝金两色的警徽。

“德加莫,中尉警探。”他道,声音低沉粗鲁。

“很高兴见到你,中尉。”

“免了吧。说说你干吗在这儿窥探阿尔默的房子。”

“我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窥探阿尔默的房子,中尉。我从没听说过阿尔默医生,也想不出任何理由要窥探他的房子。”

他转头啐了口唾沫。今天我撞上的尽是爱啐唾沫的。

“那你在搞什么鬼?我们不喜欢偷看的人,这镇子上没这种人。”

“真的吗?”

“是的,没错。所以赶紧的,招了吧。除非你想去局里走一趟,坐在强光下招供。”

我没作答。

“那女人的爸妈雇你的?”

我摇摇头。

“上一个想干这事的小子被抓去修路了,宝贝。”

“好去处啊,”我说,“但愿我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他想干啥?”

“敲竹杠。”他淡淡地说。

“可惜我不知道怎么下手,”我说,“他看起来还挺容易敲的。”

“这么说话你可落不着好。”他说。

“行,”我说,“这么说吧。我不认识阿尔默医生,从没听说过他,我对他也毫无兴趣。我来这儿看一朋友,顺便看看风景。如果我还有别的事,那也跟你无关。如果这么解释你还不满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回局里去请示你的头头。”

他那只踩在踏板上的脚重重地动了下,神色犹豫。“句句属实?”他缓缓问道。

“句句属实。”

“该死,那家伙是神经病,”他突然说道,回头看看那幢房子。“该去看医生。”他笑了,笑声里没有半点愉快。他挪开踏板上的脚,揉揉硬直的头发。

“走吧——走远点,”他说,“去别处待着,免得惹麻烦。”

我再次起动。发动机空转时我说道:“阿尔·诺加德近来可好?”

他盯着我。“你认识阿尔?”

“是啊。几年前我和他在这儿办过案——那时候警察局长是瓦克斯。”

“阿尔调去宪兵队了。真羡慕他啊。”他苦涩地说道。他迈步走开,旋即又转过身来。“走吧,走远点,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他脚步滞重地穿过马路,再次走进阿尔默医生家的大门。

我踩下离合器,开走了。回城的路上,思绪万端。进进出出,时断时续,就像阿尔默医生那双神经质的手在窗帘边缘扯拉。

回到洛杉矶我吃罢午饭,走上山地大楼,去办公室看看可有什么信件。我给金斯利去了电话。

“见到莱弗瑞了,”我告诉他,“他说了一堆烂话,不过倒不像是骗人。我试着激了他一下,但没啥结果。我还是倾向于认为他们吵翻了,而他呢,还是想和好的。”

“那他一定知道她的去向。”金斯利道。

“可能吧,不一定。对了,我在莱弗瑞家那条街遇上了桩怪事。那条街就两幢房子。另一幢是阿尔默医生家。”我把那桩怪事跟他简要讲了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