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 枯死的花(第3/5页)

“你给我安静点儿,等我去弄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对他吩咐完,就转过脸去向着那姑娘,拿匕首冲她一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又安静了下来。

“来,”她说,“我带你去看。可求求你,别让埃里克也跟着去。”

“他不会给你捣乱的,”我向她作了担保。

她听了我这句话,才点了点头,面孔是铁板的,然后就领我们顺着走廊向后屋走去,拐过转角,来到了一扇半开半掩的小铁门前。她先推门进去。我跟着她走。埃里克又紧跟在我后面。一进门,就有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抬头一望,见上面是黑沉沉的天空,嵌着些昏暗的星星。我就再看下面。背后开着的门里透进来一些亮光,借着亮光看得出地下铺的是白色的大理石,要不就是仿白色大理石的五角形地砖。要不是背后有这么点亮光,这个地方简直伸手难见五指。我就取出了手电。

她光着脚踩在这砖地上走,脚底一定会感到冷丝丝吧,可是她却走得不慌不忙,前边隐隐然有个灰白色正方形的庞然大物耸起在那儿,她就带着我们径直往那儿走。快到那庞然大物的脚下时,她站住了,我就按亮了手电。

一道亮得耀眼的强光到处,照出了好大一个圣坛:白漆,水晶玻璃,加上银器,交织成亮晶晶的灿然一片。

圣坛有三级台阶,在最下面一级的台阶上,仰面躺着里斯医生,已经死了。

看他脸色安详,仿佛睡着了一般。手臂直挺挺垂在两边。衣服虽然没有弄得皱里巴结的,上装和背心的纽扣却都解开了。衬衫上尽是血。衬衫前胸有四个窟窿,四个窟窿都一个样,看那大小、形状,用姑娘交给我的那把匕首是完全捅得出来的。伤口现在已经没在流血了,可是我一摸他的前额,人却还没有完全凉透。圣坛台阶上是血,台阶下的地上也是血,地上还有他的夹鼻眼镜,却没有跌碎,依然系在那根黑丝带的一头。

我直起腰来,把手电光一转,照到了姑娘的脸上。姑娘的眼睛眨巴了两下,马上眯成了一条线,可是除了觉得这亮光刺眼难受以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

“是你杀了他?”我问道。

科林森这小子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大叫一声:“胡说!”

我只好对他喝一声:“你给我闭嘴!”为了防备他抢到我和姑娘的中间来,我就靠到了姑娘的跟前,又问了她一遍:“真是你干的?”

“你觉得奇怪吗?”她平静地问。“你那天不是也在场听我后妈说了吗,她说我身上有戴恩家的血液,是有祸祟作怪的,害了我不算,谁跟我有了接触连谁都要遭殃,以前都一一有过应验,今后还会有所应验。这事儿,”她说着一指那个死人,“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别说傻话,”我说,心里却在琢磨:她怎么会这样平静?她过足了瘾的样子我以前也见过,可是眼前的情况却不一样。我实在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干吗要杀了他呢?”

科林森一把抓住我的臂膀,把我扭过身来,好叫我面对面听他说。他的情绪激动万分。

“我们不能老站在这儿尽自叨叨,”他嚷嚷着说,“我们得赶快弄她出去,离开这个现场。我们得把尸体藏起来,要不就移到别处去,让警察只当是别人干的。反正搞这一套你是有办法的。我送她回家。这里的事情就请你处理一下。”

“让我处理?”我反问他,“你让我怎么处理?让我栽赃,在这里找上一个菲律宾小厮来顶她的罪,代她去挨绞?”

“对,就这样。反正你是有办法的……”

“哼,还‘就这样’哩,”我说,“真亏你想得出这样的高招!”

他的脸涨得更红了,嘴里结结巴巴说:“我倒不是……倒不是想找个人来顶她的罪去挨绞,我真没有这样的意思。我也不希望你这么办。可你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她不至于获罪?我……我是决不会亏待他的。他可以……”

“你别胡扯淡了,”我吼了起来,“你这简直是在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

“可你总得要想想办法呀,”他还是那么死心眼儿。“请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保证嘉波莉不致有什么好歹,这一点你总得要办到呀。”

“是吗?你想得倒还挺周到哩。”

“我知道这是很要让你费点心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你白费心的……”

“得了吧。”我把胳膊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又转过脸去问姑娘:“出事的时候在场的还有谁?”

“没有人了。”

我拿手电往四下里照去,照到了尸体和圣坛,照遍了四下的砖地,连四面的高墙也都一一照了过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刚才没有发现的情况。四面的高墙都是一片雪白平整,没有一扇窗子,总共就是两扇门:除了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一扇以外,在对面还有一模一样的一扇。四堵直溜溜的白粉墙,半点装饰也没有,拔地而起耸向空中,有六层楼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