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天易老,恨难酬(第6/8页)



  孟珏又赶着去拽她的手。

  按照所配的药,将孩子流掉后,就该很快止血,可云歌的血越流越多,毫无停止的迹象。

  孟珏去查探云歌的脉象,手微不可见地抖着,他紧紧地抱住云歌,怀里的人却冷如冰块。

  “云歌,云歌,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还会有很多很健康的孩子,只要你好起来……”

  她面容平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吃力地举起手,把手上的血一点点抹到他胸前。

  最后,鲜红的手掌覆在了他的心口,冰凉刺骨却如烙铁般滚烫的灼痛。

  “我……恨……你!”她的唇无声而动。

  一个个根本没有声音的字,却如惊雷,轰鸣在他耳畔。即使她转身离去,即使她在刘弗陵身畔,可他一直确信,她最后一定会和自己在一起,可在这一刻,他的确信如泡沫般碎裂。

  因为失血过多,云歌昏迷了过去。

  孟珏抱起她,向外行去。

  霍成君想拦,可看到云歌满身的鲜红血迹,孟珏身上的斑斑血痕,她忽地遍体生寒,根本不敢接近他们,身子不自禁地就躲到了一边,只能看着孟珏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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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成新的青布裙,半旧的弹花袄,一根银钗把乌发整齐地绾好。

  任谁看到这样的装扮,都难以相信这个女子会是汉朝的婕妤娘娘。

  孟府的仆人一边领路,一边偷偷打量许平君。

  许平君毫无所觉,只脚步匆匆。行到内宅时,三月迎了出来,刚要下跪,就被许平君挽了起来,“别搞这些没意思的动作,赶紧带我去看云歌。”

  三月是个除了孟珏外,谁都不怕的主。听到许平君如此说,正合心意,顺势起来,领着她进了暖阁。

  榻上的云歌沉沉而睡,脸色煞白,身子蜷成一团,双手放在腹部,似乎要保护什么。

  榻上的被褥都是新换,可榻下的地毯上仍有点点血痕。

  孟珏坐在地上,静静地看着云歌,背影看上去疲惫、萧索。

  许平君心惊,“发生了什么?”

  三月小声说:“公子已经这样纹丝不动地坐了一整夜了。所有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可云姑娘就是醒不来,再这么下去,人只怕……八师弟说,是因为云姑娘自己不肯醒。我猜公子派人请娘娘来,定是想着娘娘是云姑娘的姐姐,也许能叫醒她。”

  这段日子,许平君从没有安稳睡过一觉,乍闻云歌的噩耗,眼前有些发黑,身子晃了两晃,三月忙扶住了她,“娘娘?”

  许平君定了定神,推开三月的手,轻轻走到榻旁,俯身探看云歌,“云歌,云歌,是我!我来看你了,你醒来看看我……”

  云歌安静地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许平君只觉恐惧,忙伸手去探云歌的鼻息,时长时短,十分微弱。即使不懂医术,也知道云歌的状况很不妥。

  “孟大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歌她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一切全变了?为什么会这样?”

  从一个多月前,许平君就有满肚子的疑问,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水落石出,可疑问竟越来越多。

  先是孟珏请她立即带虎儿离开长安城,到一个叫“青园”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当时,孟珏神色严肃,只说和云歌性命有关,请她务必一切听他的安排,刘询那边,他会去通知。

  孟珏绝不会拿云歌的性命来和她开玩笑,她当即二话不说,带虎儿悄悄离开长安。

  等她再回长安时,刘弗陵竟然已驾崩,而皇帝竟然是病已!

  病已搬到了未央宫的宣室殿,而她被安排住到了金华殿,两殿之间的距离远得可以再盖一座府邸。

  病已进进出出,都有宦官、宫女、侍卫前簇后拥,而她见了他,竟然需要下跪!他走过时,她必须低着头,不能平视他,因为那是“大不敬”。

  她去见他,需要宦官传话,小宦官传大宦官,大宦官传贴身宦官,然后等到腿都站麻了时,才能见到他。下跪叩拜,好不容易都挨了过去,一抬头,正要说话,却看见他身后还立着宦官,她满嘴的话,立即变得索然无味。

  听说匈奴在关中闹事,西域动荡不安,他整日里和一堆官员忙忙碌碌,商量着出兵的事情;又因为他刚登基,各国都派使节来恭贺,表面上是恭贺,暗中却不无试探的意思,全需要小心应对,他忙得根本无暇理会其它事情。同在未央宫,他们却根本没有单独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