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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我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其实我也确实有点儿不耐烦了,“看来,你们双方在这场会议上是达不成什么共识了。”

我假装无奈地看着他们,仿佛这一屋子都是调皮捣蛋的淘气鬼。“女士们、先生们,我充分理解这桩案子的重要性及风险性,”我说,“我完全可以把这些争论都推给手下的职员来处理,但我决定为大家节省宝贵的时间和成本,直接告知诸位我打算怎么办。”

此言一出,许多人都坐直身体,竖起了耳朵,等我往下说。

“首先,在证据开示的问题上,我同意沃思先生的看法,十七个证人太多了。我建议削减到十个。希曼斯先生,你可以选出十个你觉得最重要的证人出庭。”

沃思的脸上闪过了胜利的喜悦,但很快就因为我接下来的话一扫而空了。

“不过,我认为希曼斯先生有关文件和电子邮件的要求都非常合情合理。我们会将所有资料妥善保管、绝不外泄,这样阿波提根制药公司也就不必担心竞争对手会窃取情报了。我相信希曼斯先生行事会非常小心谨慎的,而且我们也会让帕尔格拉夫先生签署一份严格的保密协议。这样就比较公平了吧?”

双方都不敢有任何异议。到目前为止,这些提议就像所罗门[1]宣布要把男婴劈成两半一样,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各打一棒,这也是法官最为人诟病的做法。但我并没有说完,重头戏还在后面。

“接下来,我再说说审前日程的安排问题。诸位应该都知道,我于上周五批准了初步禁令。鉴于罗伯茨先生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论,说要无视专利侵权的可能性,执意将普瑞瓦利亚推向市场,我觉得我也别无选择,只能批准禁令。”

罗伯茨脸红了。

我继续说:“但这样一来,一种有可能拯救上百万人生命的新药就要延迟面世了,对此我感到十分担忧。身为法官,我的职责就是在做决定时权衡利弊。目前看来,大众的利益显然才是最关键的,我想应该尽量不让法庭阻拦这种新药去造福人类。因此,从明天开始,给你们两周的时间来完成证据的取证与开示,两周后的周五举行马克曼听证会。”

这番话无异于投下了一枚炸弹,瞬间将诉讼程序的井然有序炸得片甲不留。“格拉哈姆、法隆与法利”事务所的一个律师惊讶地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还有一个律师,我估计是来自“麦克道尔—沃特斯”事务所的,干脆发出了一声惊呼,仿佛他被人打了一拳似的。

在这群律师里,还是经验丰富的沃思最先反应过来了,但他开口说话时也是结结巴巴的。

“但……但是……法官大人……恕我直言,您这是说要让一年的工作在……在……不到三周之内完成?”

“没错,沃思先生。”我平静地说,“所以,我建议你抓紧时间。”

“但我不知道该怎么——”

“噢,别哭哭啼啼的了!”巴纳比·罗伯茨大声说,然后他站起来,指着我喝道:“这简直是蛮不讲理!不到三周的时间如何准备这么复杂的案子?这太荒唐可笑了!你不能这么做!”

这下,沃思面临的情况变得更加棘手难办了,他连忙出言安抚自己的雇主:“罗伯茨先生,我们会没事的。你能不能——”

“不,我们有事!这……这根本就不可接受!肯定有对付这种情况的规定,我们要上诉!立刻!”

“罗伯茨先生,没有这种上诉规定。”沃思无奈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这太荒诞了!”罗伯茨更加频繁地用手对我指指点点,“你以为你是谁?这是什么不入流的法庭?”

“巴纳比,闭嘴!”沃思大吼道,然后他赶紧转向我,“尊敬的法官大人,对于我方委托人的失控言行,我深表歉意。法庭绝对是正确的,我们一定会遵守您规定的日程安排,只要希曼斯先生肯合作就行。”

“希曼斯先生会好好合作的。”那个大块头律师扬扬得意地说。

“很好,”我说,“那就这么定了。”

绑匪不是想加快进展吗?现在成了,而且快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当我走出门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等到大门一关上,屋里立刻炸开了锅。

[1] 所罗门(Solomon):指以色列王所罗门。据希伯来《圣经》记载,有两个母亲带着一名男婴来到以色列王所罗门面前,她们都坚称这个孩子是自己的,各执一词、争辩不休。所罗门便宣布,最公平的做法就是把男婴一刀劈开,分给两个母亲一人一半。判决一下,其中一个女人便立刻放弃,同意将孩子让出来,只求能保住孩子的性命。而另一个女人则满不在乎地说那就把孩子劈开吧。因此,所罗门便判断,一心保护孩子的女人才是孩子真正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