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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尽量将这些思绪抛在脑后,努力集中精力准备应对手头的麻烦事儿。从外面的接待区传来了史密斯夫人的声音,她正在礼貌地问律师们是要水还是要咖啡。不过,我估计他们此刻恐怕更想来杯酒。

来者是三个人:希曼斯和沃思,这是我先前要求见的人;还有一个是阿波提根制药公司的法律顾问弗农·威拉兹,他是不请自来的。

我请他们三个和杰里米一起都进了办公室。互相握手时,大家的脸色都非常凝重。现在我们有五个人,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太过拥挤了。于是,我便带领众人坐到了窗边的小会议桌旁。“好,我们开始吧。”我说,“请问谁能给我讲一讲,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沃思将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冲对方律师点了点头,说:“他是你的委托人,还是你来说吧。”

希曼斯坐直了身体。尽管没把腿长算上,他也依然比在座的各位都高出一个头。“法官大人,实话实说吗?”他说,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我的委托人本来应该在今天上午九点出面提供证词,可是却没来。”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露面?”我问,“是因为情绪紧张吗?”

“法官大人,我觉得在对方辩护律师在场的情况下谈论我的委托人似乎不——”

“别废话,希曼斯先生。”我说,“我们现在又不是在法庭上,没人做记录。你就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他畏缩了一下。可以肯定,在法院之外,没人敢这么欺负罗兰德·希曼斯。但实际情况是,在沃尔特·E. 霍夫曼法院大楼的石灰岩之内,我才是那个六英尺八英寸的巨人。

“呃,好吧,我估计他是有些紧张,”希曼斯说,“但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只是个科学家,又不是律师。他以前从没做过提供证词这类的事情,也从未涉身过任何诉讼案件。而且,这回面对的被告方还有,多少,差不多五十二个律师吧?”

“没那么多。”沃思淡定地说。

“您说得对,法官大人。他应该是有点儿紧张,而且他本来就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不过,我还是没想到他会有临阵脱逃的念头。”

我烦躁地叹了口气。有时,法官会故意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以此来推动司法体系中进展不如意的事加快速度。但我现在的焦虑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好吧,所以他既没有露面做证,也没有接听电话。”我说,“那你应该派人去找他了吧。”

“我派了一个助理律师去他住的旅馆找他,那是一家位于高速公路旁的六号汽车旅馆[1]。我们原告方可负担不起万豪酒店这样的大手笔,法官阁下。我以为他是睡过头了,或者他的车出毛病走不了了。可是,他和他的车都不在旅馆了。”

“就是那辆用植物油作燃料的汽车?”我问。

“没错。”

“好。然后呢?”

“助理律师打电话告诉我她发现的情况。于是,我便如实转告了沃思先生,而他非常绅士地提出让他手下的人也帮我们一起找。”

“身为本次开庭的参与者之一,我认为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沃思插话道,他显然很高兴能借此机会给我留下好印象,“今天,我们派了约二十个人在全城四下寻找帕尔格拉夫先生,还有——”说着,他看向了希曼斯——“希曼斯先生的事务所也派了五六个人。我们以为帕尔格拉夫先生肯定会……呃,简单来说,我们觉得一定能找到他。可现在看来,我们估计他很可能已经离开本地了。”

是啊,二十多个人找一个胖胖的戴着约翰·列侬式眼镜的大胡子科学家,如果他真的开着一辆植物油作燃料的旅行车在诺福克市满城瞎逛,那肯定很容易就能找到。

我转向希曼斯:“那么,你的意思是,眼下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委托人在哪儿?”

“是的,法官大人。”希曼斯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因为我得试图压制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要是让我找到丹尼·帕尔格拉夫,我会让他提供证词的。不过,首先我要把他掐死。

弗农·威拉兹打破了沉默。

“尊敬的法官大人,在当前的情况下,我觉得应该将证据开示程序的截止日期推后。实际上,我方委托人会欣然赞同将整个证据开示的日程延缓一下,并且——”

“你是……威拉兹先生,对吗?”我打断他道。

他点了点头。我想把他也一块儿掐死。

“我记得今天我应该没有让你来这里吧,而且我记得刚才也没有询问你的意见。但既然你已经不请自来并且主动提出了看法,那么我就跟你坦白地讲清楚:这件案子中的各项工作不允许有任何推迟。外头还有上百万人都等着用这支新药来延长生命呢。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