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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抓住他!这是暴行犯上……抗命罪!我要你接受军事审判。”
飞崎呆立原地,那名发高烧的部下则是昏厥过去……
无论理由为何,陆军刑法对“抗命罪”以及“暴行犯上罪”有明确的规定。一旦接受军事审判,飞崎肯定会被判有罪,因此丢官。
——随你们高兴吧。
奉命闭门思过的飞崎,以自暴自弃的心情待在家中时,那名男人突然来访。
那是一位宛如黑影般的男人,顶着一头梳理得很整齐的长发,清瘦的身躯外穿着一件作工精细的西装。他走路时拖着一只脚,手上戴着没有一丝脏污的白色皮手套。
飞崎起初猜不出他是何方神圣。
“那个无法调教的人就是你啊?”
男人面露浅笑地问道,飞崎不发一语地耸了耸肩。
现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大队长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或许正因为这样,在军中才吃得开。如果他真的想毁了自己的部下,飞崎不过是一名小小的陆军少尉,不可能有人会出面替他辩护。
“你离开军队后,可有什么打算?”
面对男人的提问,飞崎摇了摇头。虽然祖父母还健在,但他一点都不想重回故乡。
“这个嘛……也许是到满洲去当马贼吧。”
听完飞崎自暴自弃的回答,男人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凑向飞崎低语道:
“既然你有这个意思,那就来参加考试吧。”
这就是飞崎与D机关以及结城中校的邂逅。
飞崎接受的考试,既古怪又复杂。飞崎一半感到惊讶,另一半则是因自负而不愿认输。
——除了我之外,有人可以通过这种考试吗?
飞崎暗自苦笑。但事实上,许多来应考的人,似乎成绩都和飞崎相当,甚至在他之上。
进入D机关后,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假名及假资历,彼此的真实身份都不公开。根据他偶然听说的传闻,其他人好像都是一般大学的毕业生,是完全的“地方人”。虽然无从确认真伪,但里头似乎也有外国大学的毕业生。
D机关之后的训练极为严苛,考验学生头脑和肉体的极限。
——身为军人的我另当别论,这些地方上的少爷一定吃不了这种苦,肯定马上就会大喊吃不消。
飞崎的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推翻了。
其他人几乎都是嘴里哼着歌,轻轻松松地完成上头给予的课题。
不,那是极其严苛的训练,就连受过军事训练的飞崎有时也觉得很苦。其他人之所以表现出这副模样,是基于“这点小事,我一定办得到”的可怕自负。
“别被军人或外交官这种无聊的头衔绑住。那不过是日后才贴上的名牌,随时都会剥落。此刻你们所面对的,就只有眼前的事实。当你们被事实以外的东西束缚住时,那件东西就会成为你们的弱点。”
结城中校还举了个例子,说基督徒把手放在《圣经》上宣誓时,不敢随便说谎。接着,他批评起如今被神化的日本天皇制。
“理应是绝对现实主义的军人,却将组织里地位最高的天皇尊奉为现人神,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这是原本不该有的事。被这种事给绑住,是对眼前状况误判的第一步。再这样下去,日军不管打什么样的仗,都无法赢得胜利。”
冷静分析状况的结城中校,再次强调今日间谍的重要性和急迫性。接着,他环视所有学生,说道:
“人活在世上,其实很容易被某种存在束缚住,那是放弃用自己的双眼去看世界的责任,也是放弃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D机关是很适合飞崎待的地方。
从小周围的大人就常说他是个“冷漠的孩子”,而他也很不擅长与其他孩子打成一片。在陆军幼年学校和陆军士官学校,与那些同期生相处,常令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相较之下,像D机关这种用假名、假经历相处的方式,反而令他感觉轻松许多。
谁都不知道他的过去,包括他没见过自己父母、他“殴打”长官而被陆军革职,以及他在理应从“地方人”中选拔人才的D机关里算是异类。
——别被束缚住。
结城中校那句话对飞崎而言,意谓着“自由”。
至少之前一直是如此……
其他人全部离去后,房内只剩结城中校和飞崎两人。
结城中校靠着椅背,双臂盘胸,再次闭眼。
飞崎再也受不了了,主动开口道:
“我该做什么好?”
结城中校微微睁眼,望了飞崎一眼。
——你再去调查那个女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这句指示打向飞崎耳膜。
那个女人?
他一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意。
指的是和施奈德有关的女人吗?
施奈德的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俄国人。他有一双蓝灰色的眼珠,略嫌平坦的塌鼻,长相称不上端正,但颇为热情。他常发酒疯,说话毒舌,铺张浪费,兼具日耳曼人的冷峻与斯拉夫人的热情,个性相当复杂。此外,他还有波希米亚人随兴的气质,也许是这个缘故,他女人缘颇佳。光是他来到日本后,与他发生过关系的日本女性就超过二十人。结城中校的意思,是要我将这二十多个女人当天的不在场证明全都重新调查一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