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第2/5页)

车驶到警厅停车场,他们急急下车,只见个个身穿笔挺的英国制马尔登黑呢警服,足登黑色皮鞋,头戴高耸的警帽,金色的帽徽、肩章和纽扣,在晨曦下闪闪发光。这是全国第一,也是国际一流的警服。因为首都是国际观瞻所在,因此他们得天独厚。二月天寒地冻,他们都戴着白色手套,手指上钩个黑皮拉链日记小提包,一个个行色匆匆,进入大门登上二楼,走向会议室。

厅长黄珍吾亲自主持会议,当他说明开会的目的是要大家来研究上海发生的七克拉钻戒被窃案件的发展与对策时,许多人耸耸肩膀,嘘一口气,认为小题大做。为了一只小小钻戒,何必如此紧张,一大早召开紧急会议;又何必郑重其事地劳驾黄厅长!按照常规,这个案件发难在上海,不在南京,一般只要通令警厅所属各局、队严密注意,协助破案就可以了。

黄厅长看出了大家的神情,特别强调对此不可掉以轻心。因为警察总署署长唐纵和内政部部长张励生为这个案件连夜打来了三次电话,切嘱南京警厅当局要极力协助破案。唐署长、张部长两人是厅长的顶头上司、中央要人,为了一只钻戒,他们竟然都亲自出马了,可见这个失主--垄断资本家钱雨泉来头不小,神通广大。

黄厅长在会上介绍了全案的经过,当场公布了破案奖金--黄金四十两。他说虽然是一只钻戒,但价值四百两黄金的窃案在全国盗窃史上也算是大案,能获这项侦破奖酬也是特殊的奖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失。黄厅长报告后,大家对这个案件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于是展开了热烈的讨论,提出许多不同的见解。会上,四区局程慈航科长提出了与上海市警察局不同的看法。他认为这个窃犯绝非“新手”!上海警察局仅仅根据警方档案“未曾露脸”就轻易下论断是错误的。根据案情过程介绍,这个窃犯技术高明,不露痕迹,新手是办不到的。

以程科长看法,此犯定是一个“锦线人物”,属于“过天星”之流,即“生意一到手,马上就溜走”,绝对不肯在出事地区停留,这是“锦线”的行动规律。而上海警察局没有把她当作“过天星”来处理,失主报案后一小时,各车站、码头才开始布哨,撒网时间太慢了。

窃犯于昨晚八点“得手”后离开戏院,上海夜间轮渡已经停航,公路有危险,只有铁路可通。

她不是乘京沪晚上八点三十分班车西走南京,就是趁沪杭晚上九点班车南逃杭州,其它则无路可走。因此,为及早脱险,她要分秒必争,争取尽速离开上海。因为赴京的列车比赴抗的列车先开半个钟头,所以逃往南京的可能性更大。但南京也不是避风港,南京地近上海,必定先受浪潮冲击。她逗留南京的时间肯定很短,如果不抓紧在一两天内破案,那就没希望了。

最后,黄厅长做了总结,他很赞同程科长的分折,严令所属迅速注意查缉。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还不能离开,一面在等待上面布置具体任务,一面在休息室里围绕着这个案情进行漫谈。

一区严科长说:“想来惭愧,七克拉钻石究意是什么样子,我相信在座的连看都没看过。”说着,他向全场瞥了一眼,自信自己的话是对的。

“不要太小看我们这批人了,我就知道程科长曾经见过。”下关王科长反驳说。

“欢迎程科长做介绍!”不知谁喊了一声,大家热烈地附和着。

程科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谦虚地说:“这不过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去年三月间,我破获了一起飞贼王存金案件,追出不少名贵的赃物,其中有一块玲珑通灵的龙凤玉珮,据说是唐朝杨贵纪所佩的。还有一对宋真宗元年御制的翡翠花瓶,通体翠绿可爱,可算是稀世奇珍。

这两件珍宝是教育部部长朱家骅心爱的古玩,于破案前两个月被窃。赃物追回后,有一天傍晚,我和我区局柳局长驾了一辆吉普,亲自把这两件宝物送到朱部长的私人官邱去。我们事先并没有告诉他,因此他和他的姨太太突然听到完璧归赵时,感到分外的高兴。当天晚上,他俩非常热忱地留我两人在他家里用便餐。在酒酣菜饱之后,那兴致盎然的朱部长姨太太便要我介绍破案的经过。她芳龄不过二十六、七,长得十分漂亮。她轻松愉快地斜倚着沙发,专注地听我叙述。她左手放在沙发靠手上,纤细雪白的无名指戴着一粒有蚕豆三分之二那样大的多菱钻戒,厚度相当可观,晶莹剔透,在日光灯辉映下闪烁着灿烂的清光。当她的手在转动时,光耀更加逼人,简直在向我示威。我禁不住地问她这个钻石的分量。她婿然一笑,告诉我那是七克拉。在她那妩媚而矜持的微笑中,我看出她感到骄傲。我想,假使没有我们这批人,她这个钻戒恐怕也保不住的。因此,我也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