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6/13页)

我沉浸在茫然的痛苦思虑中,丝毫没有注意车子前进的方向,究竟走了多少路,转了几个弯,车子出郊区很久,转到一条支路去,在入口处,有一条交通路障阻住去路,旁边有个哨所。那个大汉从车窗里伸出头,出示特别通行证,路障举起了,车子向前行驶。单就这条路上,就有同样的三道关卡。都是按照上列的手续通过的。

过了三道关口,前面发现一墙大围墙,墙上布满铁丝网,每个角落,设有碉堡、了望哨。

车到大门口,又经一道盘查,车子一进大门,就令人觉得森严可怕。下车后走了一段路,进入甬道,通过三道铁门,到了一个小小的广场,那个戴墨晶眼镜的大汉,领我们进入一个很大的库房,四面水泥墙壁,中间空无一物,好像医院的太平间,又像肉类的冷藏室,壁上有几个洞,铁门关着。

屋内有两个工役,穿着白衣,脸戴口罩。那个大汉对他们说;“打开三号门!”

两个工役马上打开三号小铁门,现出一个洞口,两个人走了进去。我的心揪紧一团,难道我的爸爸就住在这吃人的魔窟里?不一会,两个人从里面拉出一架脚上装小轮的铁床,我上前一看,赫然见我父亲的尸体,他眼睛张的很大。我急病攻心,晕厥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气转,只见徐静山手拿茶杯、汤匙站在我的身旁,流着鳄鱼的眼泪。一切我都明白了!

“我爸爸为什么会死?”我大声责问道,泪涌如泉。

那大汉冷酷地板着脸说:“你父亲畏罪,服毒自杀!”

我请求把父亲的尸体领回家自行收殓。

那大汉铁青着面孔说:“不行!上级规定,这里的犯人不论何种死亡,一律火葬,不能越例!”他又转过头命令两个工役说:“见面时间超过,你们把铁床推入墙内!”

工役奉命照办,我哭喊着扑向父亲的尸体不让推走。徐静山连劝带抱地把我拉开。铁床被推走了,一进洞就砰的一声关上铁门,我挣脱徐静山,撞门号淘大哭,我要撞破这鬼门关,我要父亲!

徐静山假装同情,苦苦劝慰。在这万恶的魔窟里,还有什么天理、人情、国法可言?我只好咬紧牙根,揩干眼泪,相随而出。

汽车把我直接送到家里,徐静山百般抚慰。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我恨之入骨!杀父仇人就在面前,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想用剪刀与他拼个死活。但冷静一想,万一刺杀不成,反遭其祸,不但我个人作无谓牺牲,父亲的血海沉冤谁为伸雪?我一再克制自己的感情,忍下悲痛,再图报复。

徐静山安慰我一番后,有事走了。

傍晚,张振武来。他已经知道我父亲的死讯,他告诉我,就在昨天晚上,徐静山命人以毒药掺在饭里,把我父亲毒死死后谎报服毒自杀了事。

张振武说着,义愤填膺。他见我哭得泪人儿一般,一再安慰我。同样是安慰,这时我感到张振武确怀一片真诚。

自此之后,徐静山与张振武到我家里来的更勤。我自父亲死后,收入来源已断,徐、张两人不断周济。是非已明,我对他们,已成竹在胸,因此照收不误,毫无愧色。

关于我父亲被害经过,我曾对周廷芳说过,他听后咬牙切由,要想刺杀徐静山,以报知己。我一再劝他应从长讨议,要计出万全。目的想缓和他的愤激之情,因为廷芳家有父母,家庭幸福美满。由于爱他,所以不忍连累他。

而我借用的力量,还是瞩意于张振武。振武父母早死,由其叔父抚养成人。他财经学校毕业后,考入储备银行。由于他体格强壮,精力充沛。为人精明能于,办事认真负责,所以五年之中,由实习生升为股长。叔父死后,他单身一人,毫无负担,颇有积蓄,暗中对我追求甚切。不知何故,我对他总没有那种恋情,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自从我结识了周廷芳之后,对他的情感就愈来愈疏远了,而张振武对我的追求却毫不放松,他说,假如得不到我,他宁愿一辈子也不婚娶,孤独过终生,其志甚坚,其情可悯。父亲死后,我对他日趋好感,把报仇雪恨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我父亲死后不及两个月,有一天下午,徐静山到我家里来。直接向我求婚。

我腆然说:“你是我父亲的好友,是我的长辈,要是被外人知道,叔父娶侄女,岂不嗤笑我们?山叔,你不要向我开玩笑!”

他竟像痴情的公子向我哀求:“丽云,我不妨告诉你,我对你的爱恋已经很久了,我对你的相思,病入膏肓,我不能没有你!我一向待你不错,你应该救救我吧!只要你能答应嫁给我,不论你提出任问条件,我都会接受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