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畑中善一妹妹的说话方式跟城里人完全一样,这或许是她长期生活在国外的缘故吧,没有一点乡下人的腔调。

邦子所说的关于她哥哥恋爱失败的想象,典子立刻就理解了。由于跟当事人意志无关的事件而导致恋爱失败,似乎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模式了。但就畑中善一而言,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会遭到周围人反对的程度,那么,促使他们分手的事件又会是什么呢?典子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露出了沉思的神情。

她再次将目光落到了照片上。她看了一眼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觉得他就像是邻居家的小孩。到底是哪里的孩子,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因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长得都有些相像。照片上的这个男孩,当然是撑阳伞的姑娘的弟弟,这张照片应该就是他们姐弟两人随畑中善一一起到京都的寺庙里游玩时的留影。

然而,这张照片又不是专门拍纪念照的人拍的,一看就知道出自外行之手。因此,当时应该还有一个拍照的人。就是说,在畑中善一和她女朋友以及女朋友的弟弟之外,还有一个带着照相机的人。

典子将照片翻过来一看,见背面有用钢笔写的文字。

昭和十X年X月X日,于京都南禅寺留影。摄影……

摄影者的名字已经被人用墨水涂掉了。典子突然一惊,心想:会不会就是畑中善一自己将摄影者的名字涂掉的?就是说,他曾经将拍摄的时间、地点、摄影者一一写在了照片的背面,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摄影者的名字涂掉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被涂掉了。”畑中善一的妹妹说道,“当时,我还问过哥哥,为什么要把人家的名字涂掉。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只是随便地一问,并没有真正在意。记得哥哥只是笑了笑说‘写错了’,我还说‘写错了可以重写嘛’,哥哥说‘不想写了’。那时,我只觉得哥哥真懒,现在我才想到不是那么回事,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

畑中善一的妹妹神情黯淡地点了点头,看着典子的脸。“不过,我不想说。小姐,您是东京人……”她垂下眼帘,“又是在出版社里工作的,肯定比一般人要聪明得多,后面的事就请您自己想象吧。”

典子的脑海之中也冒出了一个念头,但她知道这不能贸然说出口。

典子很想将这张照片借到东京去,可想到这是畑中善一的妹妹手头唯一一件她哥哥的纪念品,便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最后她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哦,可以啊。只要你们用完后再寄回来就行了。”

畑中善一的妹妹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典子的请求。她微笑地望着典子道:“我们虽然是初次见面,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十分投缘啊。”

当天晚上,典子回到了犬山,投宿于紧靠着木曾川的旅馆。

她给龙夫写了一封信。

其实,这封信被送到龙夫的手边时,她本人应该早已回到东京了。但是典子觉得与面对面的交谈相比,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或许更适合用文字来表达。因为她不想做干巴巴的事实汇报,而希望将自己感受到的氛围也传达给龙夫。

典子走笔如飞,唰唰作响。从屋外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入耳恍若阵阵夜雨。

致崎野龙夫:

我如期到达了目的地,造访了畑中善一先生的老家,那是一所座落在浓尾平原上的孤零零的农舍。在那里,我见到了善一先生的妹妹,或许是因为长期生活在国外的缘故吧,她给人以十分爽朗磊落的感觉。我非常敬重她。

我向她打听了有没有能够说明畑中善一先生生平交际的物件,她说很遗憾,一件也没有。我感到非常失望。她看到我神情沮丧,对我十分同情。最后,终于找出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与跟新田先生给我们看的一模一样的同好杂志,没有多大的意义。另一件却十分有魅力,是一张照片。承蒙畑中善一妹妹的好意,我已经将照片借了过来,随信附上,请仔细查看。

在此,先说明一下照片上的这三个人物:站着的年轻人就是二十年前的畑中善一先生,打着阳伞那位姑娘是畑中善一的恋人,她身旁那个七八岁的男孩是她的弟弟。据说拍照时间正是畑中善一先生从京都的大学毕业的那一年,拍摄地点则是照片背面写着的京都南禅寺。我以前也曾去过一次,那是个十分幽静的好地方。然而,关于那位十分重要的畑中先生的恋人,既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人,也不知道她姓名、住址或家人情况。因为,畑中先生的这场恋爱毫无结果,直到他去世,都没跟家里人说起过他女朋友的事,只留下了这么一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