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6/9页)

我没有招认,只是淡淡地说:“或许情况已经比你想象得还要迫不得已。”

“我不能只是道听途说。凡事总得有个秩序,社会才会稳定。”

“可是根本没有人来维持秩序。”

“这里还有我。”他说。

“你会不会已经受到感染而不自知?”

“不,不可能。”

“你会不会已经改变而不自知?”

“不会。”

“你变了吗?”

“没有。”

“你把我吓坏了,曼纽。”

猫头鹰再度发出叫声。一阵微弱而舒适的微风吹起,犹如汤构搅动浓汤般的白雾。

“回家去吧。”曼纽说:“天很快就亮了。”

“是谁下令杀了安琪拉?”

“回家吧。”

“到底是谁?”

“没有人下令这么做。”

“我以为她被谋杀是因为她试图将真相公诸于世。她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她告诉我,她说她很害怕自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是那群泼猴下的毒手。”

“它们受谁的指使?”

“没有人指使它们。我们甚至连这些该死的家伙在哪里都找不到。”

我猜我知道它们的一个藏匿地点,山丘里的防洪下水道,我发现成堆骷髅头骨的地方。不过我暂时不想向曼纽透露这个秘密,因为我尚未确定谁才是我最危险的敌人,是猴群?还是曼纽和他的同党?

“假如不是受人指使,那么它们为什么要杀害她?”

“它们有它们自己的阴谋,有时候它们的想法恰巧和我们的不谋而合,它们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公诸于世,它们把未来寄托在即将来临的新世界,所以假如它们透过什么管道得知安琪拉的计划,它们就会除掉她。克里斯,这件事背后没有任何主谋。派系倒是不少——友善的动物、凶暴的动物、卫文堡的科学家、那些已经转恶的人们和情况转好的人们。当中有许多相互竞争的派系,简直是一团混乱。而这团混乱在事情尚未解决之前只会愈来愈糟。现在你可以回家了吧,别再插手管这档子事,趁还没有人像对付安演拉一样对付你之前,赶紧松手脱身吧。”

“这是恐吓吗?”

他默不作答。

在我动身离开,牵着脚踏车穿越后院的途中,托比忽然开口说:“克里斯多福。雪诺。圣诞节的雪。圣诞节和圣诞老公公。圣诞老公公和雪橇。雪橇和雪。圣诞节的雪。克里斯多福。雪话。”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被自己奇怪的文字游戏逗得十分开心。而且显然很高兴看到我脸上惊讶的表情。

我所认识的托比。拉米瑞兹原本连这样简单的文字联想游戏都做不到。

我对曼纽说:“你和他们的合作已经开始得到回馈了,对不对?”

他对托比刚才的表现显露出万分的骄傲,我被这个情景深深打动,伤感得无法正视他。

“尽管他缺乏很多的东西,但是他一直生活得很快乐。”我说。

“他已经找到自己存在的目的和实践自我的园地。而今要是他们将他推到一个让他对自己产生不满的层次……他们有办法让他完全恢复正常吗?”

“他们会有办法的。”曼纽盲目地坚信。“他们会有办法的。”

“份相信制造出现在这些梦魇的人?”

“凡事总有黑暗的一面。”

我想到神父公馆的阁楼里那只动物悲惨的叫声,哀威之中充满迫切与人沟通却说不出话来的绝望。我想到那个仲夏夜里沮丧地凝望天空的欧森。

“愿上帝帮助你,托比。”我说,因为我也把他当成我的朋友。“愿上帝祝福你。”

“我们已经给过上帝机会了。”曼纽说:“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创自己的命运。”

我必须离开这里,不单是因为日出即将来临。我继续牵着脚踏车穿过后院,不知不觉间两腿开始向前冲,直到我将他们家远远抛在身后,冲回到大街上。

当我再度回首凝望这栋南塔克式的住宅时,它已经不是我印象中的模样。看起来比从前狭小、拥挤,而且令人望之却步。

东方开始出现鱼肚白,倘若不是日出渗出的银光,想必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在过去十二个小时以来,我痛失父亲、与曼纽和托比多年的友谊,许多的幻想和纯真也随之破灭,我害怕还有更多更严重的损失在前头。

欧森和我一路直奔萨莎的住处。

萨莎的住屋属KBAY所有,算是她担任电台总经理一职的福利之一。那是一栋二层楼的维多利亚式小别墅,精致的木工在房屋所有的天窗、三角墙、屋檐、窗户和门口四周围,以及阳台的栏杆上展现无遗。倘若不是油漆的颜色,整栋房屋看起来就跟珠宝盒一样。象牙黄的外墙,粉红色的百叶窗和阳台栏杆,木工的部份则清一色为莱姆派的颜色。整体的外型看起来让人误以为是一群吉米·布菲(Jin-nyBuffet)迷在嗑药和周末狂欢后粉刷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