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藏秘之屋(第5/7页)

一位年轻警员将探长叫到一边,轻声跟他说了什么,他俩一起上了楼,我独自留在地下室。

空气中的寒意刺骨,我伸手取下画,急于离开这诡异的地方。某样金属物掉落的声音分散了我的注意力,那物件是附在画背面的。我在地上摸索着,在箱子和墙的缝隙间发现了一把金钥匙。我盯着箱门中央那个老式铜锁,不知道为什么,心怦怦地跳了起来。我犹豫不决地将钥匙插入锁孔中,向右转了半圈,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嗒声,箱门开了。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摞厚厚的杂志、许许多多剪报和父亲的照片。有些照片上父亲穿着单薄的衣物:短袖衬衫、风雨衣、修身夹克;而有些是冬天拍摄的,他穿着厚重的外套,在积雪覆盖的路上踽踽独行。一张张照片中,他的发长和发型都在变换。发色也从乌黑慢慢变成双鬓斑白。那一摞物件的底部有堆手写信件,头几封无疑是出自父亲,收信人是梅兹。剩下的粗略估计有近百封,是给父亲的,信密封着,信封上没有邮票,显然本就不是要寄出去的。我拿起父亲写的一封信读起来。

亲爱的梅兹:

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若不是你,我或许早就放弃了。你是对的,我应当告诉她我的感受,但我现在还无法面对她。你的鼓励给了我莫大帮助。

你真挚的,

戴维

1997年12月3日

这封感谢信写于十六年前。我颤抖着双手又打开了一封。

亲爱的梅兹: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与丈夫。我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我无法再忍受了。我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年少轻狂的我没有深思熟虑就步入了婚姻的坟墓。现在,我已经准备好豁出去了。你说过无论何时我需要帮助,你都会在。现在,我祈求你的支持。

你会为我祈祷,给我力量吗?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安心。

感激不尽的,

戴维

1998年7月3日

正是在这个夏天父母离婚了。余下的信口吻大致一样,充满敬意,简短扼要,不像是雇主和忠实员工间的对话,也不是爱人间的交流,更像是朋友间的谈心。我蹲在地上,一时间难以理性消化这些信息,只是茫然地看着手里的信。

下午四点钟弗兰克打电话给我,确认我的下落,我听到尹悦在旁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编了些借口,说天黑前会到家。同时,我打电话给纽瓦克市的艺术画廊,让经理派车过来。

“别墅出了些小状况,有人要偷我父亲的画。目前画廊或许是最安全的地方。你今天能来取吗?”我问道,“画框略微有些受损。”

“没问题,我们会给它换个画框。画在我们这儿一定安全。”经理十分乐意帮忙,“我们一小时内到。”

等他的这段时间,我在厨房找到些大垃圾袋,将箱子里梅兹的宝贝塞进去,连同那幅画,转移到了我轿车的后备厢。

“我们今晚就收队,恐怕这里找不到其他证据了。”探长告诉我他在别墅的工作已经完成,“明天下午就能看到警方的报告。还有件事,我们从附近的湖里捞出一辆失窃的厢式车,里面有具尸体,可能跟本案有关。要是你有空,我希望你能来帮我们辨认死者。”

“我明天就过来。”

“祝你打扫顺利。”他幸灾乐祸地对我说,“尤其是污秽的地下室,那些菌类应当妥善处理。”

说起菌类,我首先想到的是詹姆斯的姐姐,芭芭拉。她在纽约大学医药研究中心有间实验室,在马里兰州一个调研机构工作期间还获得了“蘑菇皇后”的外号。

一通电话证实了我的猜测,芭芭拉对这项特别捐赠激动不已,除了蘑菇,还有那一整套专业设备,她等不及立即要将东西拿到手。我同意今晚让她来取走一些,明天再运走包括设备在内的其余部分。

画廊的车先到,经理带了两名助理。他们细心地将书房的画安全移进货车厢。我签了文件,授权该画在美术馆展览一段时间。紧随其后来的是医药研究中心的货车。芭芭拉和她的副手们身穿特制黄色制服,蜂拥而入地下室,搬出一箱箱蘑菇装进货车。其中一人拿着个塑料袋朝我走来。

“打扰下,先生,我们在地下实验室发现了这件风衣。你想留着还是让我们扔掉?”

我端详风衣的样式和颜色,是尹悦的,就是我们去商场那天梅兹给她穿上的那件。那晚她病得很重。

是这件风衣作祟吗?我陷入了令人不安的猜测中。没可能,她不会对尹悦下毒手,她待尹悦如己出。

“扔了吧。”我对那人说,“等下,”转念一想,我又叫住了他,“还是给我吧。”

我拿着风衣走向芭芭拉,她正在货车旁清点物品。“希望你喜欢这份提前的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