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3页)

黑人妇女中途停下来提了提筒状胸衣,眼睛顺势朝我这边看过来。我朝她挥了挥手,但她没理会。

走进前厅,我用指关节轻轻叩击左边柜台上方的玻璃窗。一个坐在椅子上的胖嘟嘟的女人转过身,贴近窗玻璃盯着我看。她身上穿着一件熨平的衬衫,烫过的头发匀称整齐、纹丝不乱。

尤妮斯·弗劳尔丝自从上世纪80年代起一直在梅克伦堡法医局工作,那时法医局刚由执法中心旧址的地下室搬到现址。从星期一到星期五,她对来访者加以甄别筛选,恩准一些人进门,打发另一些人走开。此外,她还负责打印报告、整理文件和记录死亡分析的每一点进展。

弗劳尔丝面带微笑按着开关让我进去,“你昨天可真忙。”

“可不是,”我说,“其他人来了吗?”

“拉拉比博士马上就到,苏博士正在学校讲课,哈提根博士在教堂山。”

“乔呢?”

“他去垃圾场给哪个可怜的人收尸了,希望他心情还好,因为今天可能又会很热哦。”若是早几十年,弗劳尔丝单凭她那珠玉般圆润的嗓音就能在《乱世佳人》里谋得一个角色。

“垃圾场的尸体引起外界注意了吗?”

“《夏洛特观察家报》的本地要闻专栏。我已经接到了六个电话。”

弗劳尔丝不仅一贯保持整洁光鲜的个人形象,还喜欢把手边的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在她的工作室里,几叠便签纸等距离并排挂在墙上,一摞摞文件码放整齐,笔、订书机和剪刀不用时也都会各归原位。她酷爱整洁的习惯让我自愧不如。她还毫无必要地调整了桌上一张她的可卡犬照片的位置。

“你还有那份报纸吗?”

“看完还给我,谢谢。”说话间她已将那份折叠整齐的报纸递给了我。

“贝尔克做的亚麻制品减价二成的广告还真不错。”

“那是。”

“咨询表放在你桌上了。相信乔在临走前肯定把所有东西都放在验尸房了。”

实验室建有两间验尸房,每间都有一张桌子,稍小的那间有个通风口,以减轻室内的臭味。

跟腐尸和无名尸打交道是我的工作内容。

霍金斯作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虽然采沙场的骷髅一般而言没什么异味,但垃圾场的那具尸体可就不好说了。何况我还不知道怎样才能将那具尸体从沥青中分离出来。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

经过死因探员的小隔间时我查看了一下后墙上的留言板。有人用黑色荧光笔在上面记下了五具刚送过来的尸体。一个被发现死在摇篮里的女婴。一具被水冲到山岛湖岸上的男尸。还有一个在苏格科里克路自家厨房被人用煎锅拍死的女人。

采沙场的尸骸被编为MCME 226-11号。尽管采沙场里发现的尸骨和牙齿可能是那位失踪的家庭妇女的,但是这样的假设通常总是被证明有误。因此局里确定了一个新的案件编号。

垃圾场的尸骸已被编为MCME 227-11号。

我的办公室在后面,紧挨着的是三位病理学家的办公室。它只有巴掌大的地方,我要是不来上班的话大概会被用作放置水桶和拖把的储藏室。

我打开门后将报纸扔到桌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然后把钱包扔进抽屉里。只见记事簿上放着两张咨询表,都是蒂姆·拉拉比签的字。

我拿起《夏洛特观察家报》先看起来。那篇报道登在本地要闻专栏的第三页,仅仅六行的篇幅。署名者是厄尔·拜恩,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开福克斯汽车的膀大腰圆的家伙。

其中不仅提到我的名字,还提到尸体已被运到法医办公室这样一个事实。我猜想拜恩一定是先看到霍金斯和莫里尼将那只桶装上货车,再联想到他从康科德警局听到的风声,这才断定所传非虚。

也罢。也许一经媒体曝光还能有助于确认死者身份呢。

我从身后文件柜顶端小巧的塑料隔板上抽出两张表格,填好尸体编号,简要描述了每具尸体的状况及发现时的有关情形。接着我到更衣室换上手术衣,走进验尸房。

从采沙场找到的尸骨摆放在手术台上,此前它已被我装在棕色证物袋里。

从垃圾场运回来的沥青桶放在陈尸的轮床上,桶周身遍布污泥。

由于失踪的家庭妇女一案亟待侦破,我决定先从此案人手。

备好照相机、卡钳、夹板和放大镜后,我又系上纸围裙,戴上口罩和乳胶手套。虽然这身装束跟安全帽和护身背心没法比,但是穿戴起来也别有一种感觉。

忙到10点15分时我已经完工。经过X光拍摄、仪器测量和显微镜观察,我发现这些尸骨和牙齿与采沙场上的骸骨很吻合,虽然最终结果尚需牙科检证,但我现在敢肯定我找到的那些尸骨是失踪妇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