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5/5页)

“驾驶座上的人,”史托蒙特心不在焉地说,“或者是火线,我想你大概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为什么每回我想用个现代的修辞,却总是办不到?我猜我刚刚想到的是一辆坦克。古利佛的那种,用金条换的。”

“我想也是。”

马尔毕的声音凝聚力量,仿佛为了音乐台外的听众着想,可是那里半个人都没有。

“我告诉伦敦,这是群策群力的事——我相信你会赞同——不管安德鲁·欧斯纳德有多少优点,他太缺乏经验,无法掌管这么大笔的钱,无论是现金或黄金。为了他,也为了接受者的公平起见,应该有个出纳协助他。身为他的大使,我无私地自愿担任这份工作。伦敦了解个中智慧。不论欧斯纳德是否质疑,他都很难反对,特别是因为我们——你和我,奈吉尔——会在适当时机接手缄默反抗运动与学生的联络工作。大家都知道,从秘密基金支出的钱很难核查,一旦进错口袋,也几乎不可能追得回来。更重要的是,有你和我的照管,这笔钱一定能秉公管理。我要参赞处配备欧斯纳德保险室里那种款式的保险箱,可以将黄金——以及其他任何东西——存放在里面,你和我可以共同保管钥匙。如果欧斯纳德决定他需要一大笔钱,他就得来找我们,陈述他的状况。假设金额是在事前同意的额度之内,你和我就可以一起拿出现金,交到适当的人手里。奈吉尔,你是个有钱的人吗?”

“不是。”

“我也不是。离婚是不是把你搞得一穷二白?”

“是的。”

“我想也是。等轮到我的时候,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菲碧可不会轻易满足的。”他瞥了史托蒙特一眼,想获得印证。但是史托蒙特的脸已经转向太平洋,肃然无表情。

“人生就是这么没道理。”马尔毕转而用闲话家常的口吻,“我们是健康的中年人,有健康的嗜好。我们犯过一些错,也勇敢面对,学到教训了。在靠助行器走路之前,我们还有好几年宝贵美妙的岁月。但是只要一个小小意外就毁掉我们完美的前景。我们破产啦。”

史托蒙特的目光从海面上移到遥远岛屿上空如棉毛般的云朵上。他仿佛在云端看见了白雪,佩蒂咳嗽好了,愉快地在通往农舍的小径上漫步,提着从村里采购回来的东西。

“他们要我试探美国人。”他呆板地说。

“谁?”马尔毕迅即反问。

“伦敦。”史托蒙特用相同平板的声音说。

“为了什么目的?”

“探听他们知道多少,关于缄默反抗运动,学生,和日本人的秘密会晤。我要试试水温,什么都不透露;试探反应,挑起争端。反正就是那些屁股安坐在伦敦的人会叫你做的蠢事。显然国务院和中情局都没看过欧斯纳德的情报。我要去弄清楚,他们有没有独立的情报渠道。”“意思就是他们到底知不知道?”

“如果你喜欢这样说也行。”史托蒙特说。

马尔毕很愤慨。

“喔,我真讨厌老美,他们老是希望每个人都和他们一样,用兴奋忙碌的脚步奔向毁灭。那得花上好几百年才能做得正确无误哪,看看我们。”

“假设老美什么都不知道,假设还没有人发现,或者全部都还不为人知。”

“假设根本没有什么可知道的,这个可能性高得多哦。”

“有部分可能是真的。”史托蒙特不屈不挠地仗义执言。

“破钟每十二个小时也会说一次实话,若用这样的标准来看,是的,我承认,可能有部分是真的。”马尔毕不屑地说。

“先不管情报是真是假,假设老美也相信这些情报。”史托蒙特死不肯放弃,“如果你喜欢这样想的话,就当他们受骗了吧。伦敦也是。”

“哪一个伦敦?当然不是我们的伦敦。老美当然也不会相信。不会真正相信。他们的系统比我们好太多了。他们会证明那全是胡说八道,他们会谢谢我们,说他们会记下来,好好研究。”史托蒙特拒绝让步。“大家都自己的系统。情报工作就像考试,你老是认为坐你隔壁的家伙懂得比你多。”

“奈吉尔,”马尔毕亮出职位权威,强硬地说,“请容我提醒你,我们不是负责评估的人。生命所赐给我们的,是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的机会,为我们尊重的人服务。我们眼前是辉煌灿烂的前程。在这样的情况下,弃权是一种罪行。”

史托蒙特仍然瞪着前方,但已没有白云提供慰藉,他只能正视自己的未来。佩蒂的咳嗽逐渐吞噬她,他们只负担得起英国日益败坏的医疗服务。提早退休到萨克森,靠着微薄的津贴过日子。他所曾怀抱的每个梦想都逐渐远去;而他曾经爱过的英国,也早已埋在九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