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文斯(第2/7页)

“我们正在热身等好戏上场啊,老大。不要这样嘛,不要这么早就对我失去信心嘛。这家伙是十八年前一桩持械抢劫案的主要嫌疑人,劫匪用的枪正好是十八年后这桩命案的凶枪。老家伙的儿子是命案被害人的男朋友。老家伙还有一长串洋洋洒洒的前科记录。我打算好好地查查他,好好地查查他儿子。别忘了,老家伙的儿子是本案唯一没有不在场证明的相关涉案人。”

“你也别忘了他一连通过四次测谎,别忘了你我都同意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下得了这种手的货色。”

“也许我们都看错人了。”

怀迪用掌根用力地搓揉眼睛。“妈的,我已经错得腻味了,错得他妈的烦了。”

“呃,你是在说你终于承认你看错大卫·波以尔了吗?”

怀迪摇摇头,两手却仍遮着眼睛。“我才没那意思咧。我还是觉得那家伙根本就是一坨屎,至于他到底是不是杀死凯瑟琳·马可斯的凶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终于放下手,原本就浮肿的眼袋这下全让他揉红了,“但雷伊·哈里斯这个方向看起来也一样通不到哪里去。好,我们再把儿子找来问一遍话。好,我们想办法追查老子的下落。然后呢?”

“然后我们再设法找出凶枪和其中一人的关联。”西恩说道。

“那枪现在说不定已经躺在海底了。要我就会这么做。”

西恩凑过去。“要真换成是你,十八年前干了酒类专卖店那一票后就这么做啦。”

“这倒是真的。”

“老家伙显然不这么想。这意味着……”

“这意味着他没我聪明。”怀迪说道。

“也没我聪明。”

“难说哪。”

西恩坐在椅子上伸着懒腰,十指交缠,双臂高举过头指向天花板,直到他觉得筋骨都让他拉松了些为止。他打了个破碎的哈欠,这才把手放下来。“怀迪。”他说道。这问题他放在心里一早上了,明明知道迟早得问出口,却总想尽可能地拖延。

“什么?”

“你手上的资料里有他以前合作过的同伙的名单吗?”

怀迪拾起刚刚让他丢在桌上的档案夹,打开匆匆翻过前头几页。“‘已知犯罪同伙,’”他念道,“‘雷吉诺·尼尔,又名雷吉公爵,派崔克·摩拉罕,凯文·“神经病”·塞拉其,尼克拉斯·萨维奇’——嗯——‘安东尼·瓦克斯曼,’”他悠悠抬头看了西恩一眼,西恩立刻明白接下来会出现哪个名字了。“‘詹姆士·马可斯,’”怀迪念道,“‘又名平顶吉米,为犯罪集团瑞斯特街男孩帮首脑。’”怀迪合上档案夹。

西恩说道:“巧合真是接二连三哪,你说是不是?”

吉米最后选定的是一块式样简单的白色墓碑。卖墓碑的家伙说话声音低沉而庄重,一副万分不愿面对这种不幸的场合的模样,但言谈间却还在不断试图推销那些价格更高、刻了小天使和玫瑰花的精美大理石墓碑。“要不要刻个塞尔特十字呢,”卖墓碑的家伙说道,“这款式向来很受——”

吉米等着他说出“你们这些爱尔兰人的欢迎”,但那家伙最终还是及时住嘴了,愣了一下后只是简单地补上两个字:“走好。”

再多的钱吉米都愿意花,甚至要盖个豪华陵墓都行,只要他认为凯蒂会喜欢,什么样的钱他都愿意花。但他知道他的女儿从来不喜欢那些过度装饰、华而不实的玩意儿。她的穿着向来简单,常戴的首饰就那几样,除非去特殊场合,否则也很少化妆。凯蒂喜欢式样简单、风格含蓄的东西,所以吉米才会选择白色,并指定上头镌刻的字体要用书写体。卖墓碑的家伙警告选择这种字体雕刻费要多上一倍,而吉米只是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个猥琐贪婪的家伙,逼得他往后退了几步,用颤巍巍的声音说道:“请问付现款还是开支票?”

吉米是请威尔开车载他过来的。一切处理妥当后,他再度钻进了威尔那辆三菱跑车的副驾驶座。他不禁再次——严格算来应该至少是第十次了吧——怀疑,一个年纪坐三望四的男人还开这种年轻人耍酷专用的跑车,难道真的不觉得自己蠢得过分了点儿吗?

“接下来去哪里,吉米?”

“去买杯咖啡吧。”

威尔的车上放的通常是那些狗屁不通的饶舌音乐,几对重音喇叭把有色的车窗玻璃轰得呜呜共振,任由哪个中产阶级家庭出身的黑小子或白种垃圾冒牌货在那边唱些什么婊子妓女亮出你的家伙,动不动就提到吉米以为指的应该是MTV台那些娘娘腔的名号——他还是因为曾经偷听到凯蒂在电话中和朋友聊过,才会知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东西。但今早威尔倒是没开音响,吉米对此感激不已。吉米痛恨饶舌音乐倒不是因为它来自黑人贫民区——拜托,一些超酷的P-Funk、灵魂还有蓝调音乐也都来自黑人小区——而是因为他怎么努力也听不出来这其中有任何才气可言。不过是把一堆油腔滑调、《南塔克特来的男人》式的接龙打油诗串成一长串,然后由DJ把几张唱片转过来刮回去,再恶狠狠地挺胸咬住麦克风鬼吼鬼叫一番罢了。哦,是啊,这够原始够赤裸够风光,这是原汁原味的街头真相,操!是啊,用你滚烫的热尿在雪地上写出你的名字。吉米有一次曾在广播上听到一个智障音乐评论家头头是道地评论取样合成也是一种“艺术形式”;吉米虽然不懂艺术,但他当场就想一拳打穿喇叭,掐住那个显然是白人、显然是读书读坏了脑袋、显然没鸡巴的猪脑评论家的颈子,他妈的用力摔他几下看能不能把他摔醒!好,如果取样也是一种艺术形式,那他认识了大半辈子的那群鼠窃狗盗不就全都成了艺术家了?哼,这倒是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