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5页)

我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

“作为一个丈夫,怎么连我都不清楚这件事情。”

“很抱歉,由于某种原因,您太太不愿和您当面谈及这件事情,因此委托我先和您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我不同意离婚。”

“您和您太太不是已经分居好几个月了吗?婚姻是双方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您最好能和我见面谈谈,好合好散嘛。”

“我不明白,是我和我老婆出现了问题,你干吗这么着急?!”

对方的口气显得很抱歉,说:

“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您太太希望能协商解决这件事情,并且尽快,您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工作嘛。”

米桐的脸庞闪现在我眼前,我心中不禁再次隐隐作痛。我叹了一口气,说:

“好吧,现在几点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在看表,然后有些诧异地说:

“差十分十一点,您不会是想现在见面吧?”

我没好气地说:

“就是现在,我最近很忙,什么时候再有时间就说不准了。”

对方很无奈,说:

“好吧,在什么地方?”

我想起那天和周峰去的那家咖啡店,感觉很不错,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音乐。我想,那地方似乎很适合做这种谈话,于是,我说:

“崇文门附近有个咖啡店,叫‘浮沉’,半小时后,我们在那见。”

没等对方回话,我就把电话挂了。躺倒在座椅里,我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关了办公室的灯,在黑暗中又抽了一支烟,感受着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的情景,逐渐平静下来。

我下了楼,既不想开车也不想打车,我决定步行去我们的约会地点。

我经过正义路南口,沿着崇文门东大街向着崇文门方向走去。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在街头游荡,四周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群,穿行在城市绚烂的夜景和车流之中。

夜已深沉,但这城市中似乎还充满了忙碌的人群。

“浮沉”位于崇文门东大街的西段,路南,离东大街十字路口和三角地不远。十几分钟之后,它五颜六色的门廊便在不远处的夜色中出现了。

由于我是走来的,那个张律师看起来已经到了一会儿了。此刻,他正坐在咖啡馆靠里的一个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等我。他是个五十来岁、胖乎乎的中年男人,脸蛋白白净净的,像头已经洗剥干净了,马上就要抬上砧板的白猪。也许是因为我本能地讨厌他,讨厌他将要和我谈及的话题的缘故,所以我想,我只能给他这样的评价。这样的评价似乎有点尖酸刻薄了,而且对他而言似乎有点显失公平,因为他给我的第一印象除了城府很深,不太好接近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招人讨厌之处。

坐下后,我朝服务员要了一杯热水,然后冷冷地看着张律师,也许是我目光过于尖刻的缘故,白白胖胖的张律师开始显得有些不自在。

但不自在归不自在,对于如何应付这种场面,那张律师看起来似乎很有经验,显得游刃有余,因为,只是经过很短暂的尴尬,他便恢复了常态。他喝了一大口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似乎并不担心咖啡因会导致他在今晚无法入睡。之后,他用一种平稳的、很职业化的语气对我说:

“处理这样的事情,的确很难,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所以,我想我们谈话的主题绝不是辨明你们夫妻间的是非短长。”

我依然冷冰冰地看着他,张律师不以为意地接着说道:

“你我之间没有个人恩怨,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工作而已。”

我还是看着他,不言不语。气氛很沉闷和压抑,我觉得太阳穴两边的那个位置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张律师正视着我的眼睛,依旧不卑不亢地说:

“我想你太太不大愿意和你直接谈这些事,所以才委托我。至于原因,你不用问,我也不知道,所以回答不了。不过呢,她坚持尽量用协商的方式来解决,你觉得如何?”

我点燃一支烟,有点挑衅地看着他说:

“如果依你之见,你会直接起诉,是吗?”

见我搭话,张律师的脸色明显有了点愉快的颜色,他说:

“当然,为什么不呢?起诉至少可以减少双方的尴尬和怨恨,多一点理智和坦然。到了今天这步,‘以后还可以做朋友’之类的说法,基本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官话了,至少我个人这么认为。而在法庭上,大家就可以避免谈人情,人情通常让我们变得软弱、变得失去原则,所以,诉讼有诉讼的好处。”

“你们的原则就是不择手段帮人离婚?”

张律师颇有些怜悯地看着我,说:

“我只能说这是你的误解,我的责任是充分了解委托人的意愿,然后从法律的角度加以考量,我委托人的这些意愿能否得到法律的支持和保护,这才是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