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3/5页)

赵琪在这句话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把这句话圈了起来:

这是我的命运,我决定坦然接受它。

“他用的是‘决定’,而不是‘希望、愿意、想’之类的词,或者其他的什么字眼。‘决定’往往表达了一种很强烈的主观意愿,一种不能被控制,甚至不愿被干涉的意愿。所以,我认为他不会停下来,除非有他主观意志以外的因素打断他。”

“你是说,他会不停地继续下去?”

“是的,他意志很坚定,并且有很强的执行力。除非某一天,有一种比他更强大的力量促使他停止,否则他会不断地付诸行动。因为他把这视为命运,命运通常会让人油然产生一种使命感。”

“使命感?你是说他天生就是做这个的?”

“当然不是,我是指一种与责任感类似的感觉。一种只属于他,具有强烈归属感的感觉。这感觉有点类似于信仰。没有人是天生的杀人犯,总会有一些诱因存在的。只不过,那些诱因常常会被人忽视,同时也很难以察觉而已。一旦有了合适的诱因,便会被激发出来。然后会有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被抑制了,但这种抑制会让他本人感到很压抑,很痛苦;还有一种结果就是释放,就是他说的,‘那没什么不好’,而一旦被释放出来,就会变成一种更不会被束缚的状态,一种放纵。”

“诱因,是什么诱因呢?”

“诱因有很多种,一种伤痛,一种类似的场景,一种似曾相识的经历,一种突发的灾难,或者一个突发的行为,都有可能。”

“他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对他来说,我是一种危险。”

“寂寞,很有可能是寂寞。但也有可能是炫耀。获得认同,或者让别人了解自己,是一种很重要的心理需求。很多时候,寂寞的人会希望别人了解他的寂寞,在此时,了解寂寞的意义甚至早已超过了寂寞本身。与此同时,人活在世上,总会希望别人能记住他留下的痕迹。就好像是画家画了一幅作品,他总会希望有更多人能为他的颜色倾倒。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知道你是警察?”

“是的。”

“那对他来说,也许你会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为什么?”

“很简单,你会关注他,并且愿意倾听他的谈话,而他又不用对你有所防备。”

“不用防备我?我倒认为,我是他最需要防备的危险,我被你说糊涂了。”

“当你已经能够确定,某个人或者某种因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危险的时候,它本身就已经不是危险了。危险常常是指那些根本无法预知的因素,能够在事先被充分预知的东西往往不会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危险,而仅仅是威胁而已。对他而言,你的存在所产生的危险仅仅是你的职责所在,所以这并不妨碍他与你交谈。相反,他有可能会认为你是一个更适合的对象,一个可以充分了解他,同时他又不必特别设防的对象。”

“所以,他有可能认为,警察对他而言仅仅是一种威胁,而不是危险。而从威胁的角度讲,他可以采取很多措施来抵消威胁所可能产生的影响。”

“是的,这会是他认为不需要对你更加防备的原因之一。和你交谈,肯定不会比和一个陌生人交谈风险更大。”

“但他应该明白,只要与我接触,我就有可能抓住他的尾巴。”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前面说过,他是个很主观很自信的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弱点,很多时候,自信会成就一个人,但某种时候,自信也会是某个人最致命的弱点。尤其是,当他自信自己的决定或者行为无懈可击的时候。我认为,在和你谈话的过程中,他一直表现得很自信、很游刃有余,甚至有些对你的蔑视,我想,他坚信你不会抓住他的尾巴,这就是他的弱点。”

我思考着赵琪的话。

赵琪又说:

“此外,我觉得他似乎很了解你,至少,他对你的了解,比你对他的了解要多。”

了解我?我的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赵琪指着聊天记录中的一句话说:

“在你们的对话当中,他多次使用了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猜测。比如这一句:‘好吧,警察先生。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还有这一句:‘很遗憾,没有时间了。从市局到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最快用时需要三十五分钟,最近的派出所到这里则需要十五分钟。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我得给自己留点时间离开。’出于某种原因,他不但知道你是警察,而且确切地知道你所在的单位,也知道你们在调查他,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如果赵琪说得对,“狼图腾”对我有所了解,而且了解得很详细,那么,是出于什么原因,怎么了解的呢?我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