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8(第5/7页)

“‘不过这也不能都怪我,当初你不也贪那傻小子钱多,能供你的那个小白脸上学嘛。’男人在火光中撇着嘴,眉眼间,都是她的模样。”

~ 7 ~

“我一直以为,她是性格孤傲,才总给我若即若离的感觉。没想到,原来这若即若离竟是真的。她哪里是孤傲,分明是轻视。于她而言,我不过是个钱袋罢了。”

徐晅伸出双手,看着那些伤疤,那场大火又在眼中燃烧了起来。

“那晚,天晴,风却大得离谱。

“没有人敢冲进火场,可我却像疯子一般,一头扎了进去。我只有一个念头,万一她还活着,万一她还在等我。

“我走了好远,好远,终于找到了她。她还是穿着那条漂亮的酒红色长裙,安安静静地冲我笑着。我向她伸出双手,可她无动于衷,迎上来的只有火,只有那场浇不灭的大火。

“我知道这是噩梦一场,可为了见她,我心甘情愿被这个梦困了十年。”

~ 8 ~

“请按照提示,填写一下您的信息,这是笔。”

我将摊开的登记簿推到对面男人的面前。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徐晅。晅是日加亘那个晅,他说这名字两剑胁日,一生无安,我却觉得这晅字日光充足,应是一生温暖。

徐晅的手握笔有些吃力,但一字一画写得格外认真。

我换了两杯热水,透过氤氲的热气,屋里的一切仿佛又鲜活了起来。

“你慢慢写,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徐晅没有抬头,只微微顿了一下。

“曾经有个男人要来自杀,因为他去世的爱人常常出现在他的梦中,要么嘱托他增减衣服,要么听他倾诉烦恼。他想,与其二人总在梦里相会,不如一死了之,在阴世与妻子白头偕老。”

“后来呢?”

徐晅停下手中的笔,望着杯中升腾的热气。

“后来我便问那男人,为什么妻子不远万里,常常午夜入梦,与他心意相连。男人想了半晌,说妻子是因为挂念他。于是我又问他一句,既然明知妻子挂念你,为什么还要自杀,拂了爱人的一片心意。”

“我又无人挂念,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

“离世的妻子还在挂念丈夫,是因为她知道,死从来都不是一件难事,活着才是。”

徐晅没有再说话,攥紧了手中的笔。

“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活在那座游乐园里,因为那里面有我的一切。可现在呢?”

“为什么不走出来,你的世界里又不是只有一座游乐园。”

~ 9 ~

无休止的秋风终于停了下来,窗外不再有落叶簌簌的声响。藏蓝色的天幕悄然升起,云层中隐约可见的月光竟是那般温柔。

安静了半日的渡从桌上跃下,扭着身子徘徊在门旁,不满地冲我叫着。我起身为它打开门,它便拖着日益臃肿的身子挤了出去,寻着饭香,唤着江婆。

徐晅放下手中的笔,合起了登记簿,身子略微放松地向后靠去。

“来这里的每个人你都会讲这个故事吗?”

“我从不做挽留、安慰之举。”

“那你……”

“你不是说了吗,感觉我们很像。无慌可恐,无喜可乐,也无地自容。”

徐晅没有再说话。

“你叫徐晅,你说这名字两剑胁日,一生无安,我却觉得这晅字日光充足,应是一生温暖。”

坐在对面的男人笑了,一脸自嘲。

“温暖?你看我哪里是温暖的?”

“既然无地自容,就留在这儿吧。日光充足,渡一定会喜欢你的,”我顿了一下,继续说着,“至于会不会一生温暖,这就要看你了。”

徐晅不解,但沉默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杯中水温刚好,正如他的名字一般,温暖而美好。

~ 10~

信读完了,与老人初见时的画面,又一次鲜活地浮现在脑海中,尤其是他头上那些依旧触目惊心的伤疤。

小黑猫在我怀里折腾了起来,伸着肉爪子,将我手中的纸拍落在地。这些日子,与老人的每一次通信和对话,每一个故事,都格外清晰地在眼前掠过。

我备好纸笔,写下了平生最急迫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老先生:

可否告知,您是否就是徐晅?此刻您又在哪里?

尾声

~ 1 ~

信投递出去后,我返身回家。匆匆安顿好小黑猫后,又一次坐上了前往秋坪的公交车。

不久,天降大雨;离秋坪越近,雨水越是张狂。雨点拍打着车窗,发出低沉而有力的怒吼。直到秋坪车站,依旧没有半分要停的意思。

在全车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冲入大雨之中,一口气跑到了那个熟悉的小院。

推门而入时,男人正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翻看信件。我的突然造访,让男人眼中的惊讶多过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