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5/7页)

“非常好。”沃尔登不禁猜测内阁对于丘吉尔与自己的计划到底了解多少。原来丘吉尔也可以做个狡诈圆滑的人。这密谋之中是否还有密谋呢?

丘吉尔说:“奥尔洛夫现在在哪儿?”

“在外交人员晚餐厅。”

“我们这就去把提议告诉他。”

沃尔登摇摇头,心想人们批评丘吉尔行事冲动,果然不无道理:“眼下不是合适的时机。”

“我们可不能坐等合适的时机,沃尔登,每一天都事关重大。”

想对我指手画脚,怕是要派比你职位更高的人来才行,沃尔登心想。他说:“合适不合适该由我判定,丘吉尔。我明天早上会告诉奥尔洛夫的。”

丘吉尔似乎还想争辩,但他明显控制住了自己。“我猜德国人今晚尚不会宣战。那好吧,”他看了一眼手表,“我得走了,有任何消息都请您通知我。”

“那是自然。再见。”

丘吉尔走下楼梯,沃尔登回到了晚餐厅。宴会已到尾声。此时国王和王后已经离场,宾客也都酒足饭饱,自然不必久留。沃尔登把家人找齐,带着大家下了楼,在大厅里遇到了亚历克斯。

女士们去衣帽间时,沃尔登遣一名侍者去传唤自家的马车。

总的来说,沃尔登等车时思虑道,今夜是个颇见成效的夜晚。

林荫路使费利克斯回想起莫斯科老侍官街区的街道。宽阔笔直的大道从特拉法加广场直通白金汉宫,大道一侧是包括圣詹姆斯宫在内的宏伟建筑,另一侧则是圣詹姆斯公园。身份显赫之人的马车和汽车在林荫路两侧依次排队,绵延半条街。司机和马车夫斜倚在各自的车上,有的哈欠连天,有的烦躁难耐,只等人传唤他们到王宫接回各自的老爷和太太。

沃尔登府的马车在林荫路靠公园的一侧等候。车夫身穿蓝粉色相间的沃尔登府制服,站在马匹旁边,借着马车上油灯的光亮看报纸。几码开外,费利克斯隐藏在公园的阴影里注视着他。

费利克斯陷入了绝望——他的计划乱了套。

他不清楚英语中“车夫”和“男仆[3]”两个单词的区别,于是把《泰晤士报》上关于传唤马车的通知理解错了。他以为车夫会在王宫大门处等候,直到主人出来时再跑回去取车。当时,费利克斯打算强行制伏车夫,换上他的制服,然后自己驾车前往王宫。

事实却是车夫跟马车在一起,男仆则在王宫门口等候。需要用车时,由男仆跑来通知,然后他和车夫一同驾车去接乘车的人。这就意味着费利克斯要独自制伏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难就难在这件事必须做得悄无声息,以免林荫道上的其他数百名佣人发觉异常。

他几个小时前才发现自己犯的错误,此后便一直为之忧心忡忡。车夫先是与同行闲谈,又凑近察看停在近旁的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后来掏出半便士的硬币玩游戏解闷,再把马车的车窗擦得锃亮,整个过程中他一直注视着车夫。或许他应该放弃行动,改日刺杀奥尔洛夫才是明智之举。

但费利克斯恨透了这个念头。原因之一是谁也说不准以后会不会有如此理想的时机;另一个原因是他现在想立刻杀死奥尔洛夫。他脑海中早已回荡着一声枪响,亲王倒下的身影仿佛就在眼前;应该发给身处日内瓦的乌尔里希的加密电报他早已构思完备;他想象小印刷社里一片欢腾,想象世界各地的报纸头条,想象革命的浪潮终将席卷俄国。这件事绝不能再推迟,他心想,我此刻就要下手。

他正在观望,一个穿绿色制服的年轻人走到沃尔登府的车夫身旁,说:“还好吗,威廉?”

看来车夫名叫威廉,费利克斯想。

威廉说:“马马虎虎吧,约翰。”

费利克斯没听懂。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约翰问。

“有啊,大新闻。国王说明年所有的车夫都可以进宫吃晚饭,换老爷太太们在林荫道上候着。”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还用说。”

约翰走开了。

威廉我可以干掉,费利克斯盘算着,可那名男仆该怎么办呢?

他在脑海里把可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过了一遍。沃尔登和奥尔洛夫将来到王宫门口。看门人将会通知沃尔登家的男仆,那人从王宫跑到停车的地方——大约有四分之一英里远。男仆会认出穿着车夫制服的费利克斯,他将警觉起来。

倘若男仆跑到停车处,却发现马车已不在原地呢?

这倒是个主意!

男仆会纳闷自己记错了地方,他一定会四处张望,还会惊慌失措地去找马车。到最后他只得认栽,回到王宫回禀主人,自己找不到马车。而那时费利克斯早已经驾着马车和车主穿过了公园。

这件事还能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