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12页)

“你告诉我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她不禁纳闷,他说这些话的用意何在。

“那个女人就是你的母亲。”

她瞪大眼睛望着他:“你曾经和妈妈谈过恋爱?”

“不仅仅是谈恋爱,我们是情人,她过去常到我住的公寓来,一个人过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洛特既迷惑又难为情,脸上泛起了红晕:“是的,我……我明白。”

“她父亲,也就是你的外公,得知了这件事。那位老伯爵派人逮捕了我,然后强迫你母亲嫁给了沃尔登。”

“噢,太可怕了。”夏洛特轻声说道。出于某种难以言喻的原因,她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些忐忑。

“你是在他们举行婚礼之后七个月时出生的。”

看他的神情,这件事对他似乎意义重大。夏洛特皱起了眉头。

费利克斯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婴儿从怀胎到出生需要多长时间?”

“不知道。”

“这个过程需要九个月,这是正常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比这短一些。”

夏洛特的心怦怦直跳:“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有可能是在他们婚礼之前怀上的。”

“这是不是说明,你有可能是我的父亲?”她难以置信地问。

“还有其他原因,你长得和我姐姐娜塔莎一模一样。”

夏洛特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勉强说道:“你觉得你才是我的父亲?”

“我非常确定。”

“噢,天啊。”夏洛特用双手捂住脸,茫然地望着前方,却什么也看不见。她觉得自己正从梦中醒来,一时分辨不清梦里发生的事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想到了爸爸,可是他却不是她真正的爸爸;她想到了妈妈,她居然有过一个情人;她想到了费利克斯,明明是她的朋友,却突然成了她的父亲……

她说:“他们就连这件事也对我说了谎?”

她感到浑浑噩噩,站也站不起来。这好比有人告诉她,她看到过的所有地图都是假的,实际上她一直生活在巴西;好比普理查德才是沃尔登庄园真正的所有人;又好比马儿其实全都会说话,只不过它们选择保持沉默罢了。可是这件事比所有这些事情都更加可怕。她说:“这就好比你告诉我,我其实是个男孩子,只是我母亲总是把我打扮成女孩儿的样子……我的感受大概就是这样。”

她忽然想到:妈妈……和费利克斯?这个念头使她再次羞红了脸。

费利克斯拉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说:“普通男人通常会给予自己妻子、儿女全部的爱和关心,就我而言,我已经把它们全都投入了政治。我必须设法接近奥尔洛夫,即使这根本不可能完成,我也不愿放弃;这就好比,尽管一个人并不会游泳,但他仍要跳下水去救他的孩子。”

夏洛特突然意识到费利克斯对她的感情该是多么复杂——她是他从未真正拥有过的女儿。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为什么有时候他望着她的眼神是那样奇怪、那样痛苦。

“你真是个可怜的人。”她说道。

他咬了咬嘴唇说:“你有着一颗如此宽容的心。”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又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能把我带到房子里面藏起来吗?”

她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能。”

他跨上马,坐在她身后。马儿摇摇头,打了个响鼻,像是在为自己要驮两个人的重量而生闷气。夏洛特催着它小跑起来,马儿沿着马道跑了一会儿,然后转了个弯,跑进了树林。他们穿过大门,跑过草场,上了一条小路。费利克斯仍然没有看到那幢房子。他心里清楚,她要从房子外围绕到北边,从那里向房子靠近。

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拥有极为坚韧的性格。这是她从他身上继承来的吗?他希望如此。他把身世的秘密告诉了她,他为自己这么做而感到高兴。他隐约觉得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她最终会接受的。他的叙述把她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她虽然情绪激动,但总归没有彻底失控——她没有继承她母亲那种镇静的性格。

他们沿着小路拐弯走进一座果园,现在费利克斯能够透过树冠之间的缝隙看到沃尔登庄园的屋顶。果园的尽头是一堵围墙。夏洛特勒住马,说:“从这里往前,你最好走在我身边。这样万一有人从窗户往外看,他们很难一眼就看到你。”

费利克斯跳下马背。他们沿着围墙往前走,拐了个弯。“这面墙背后是什么?”费利克斯问。

“是菜园。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你真了不起。”费利克斯低声说,但她没有听见。

走到下一个拐角处,他们停了下来。费利克斯看见了一些低矮的房屋,还有一座院落。“这是马厩,”夏洛特低声说,“你在这儿等一会儿。等我向你发出暗号时,你就尽快跟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