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凶案(第3/9页)

狄仁杰此前已经听狄忠讲过一遍恨英山庄前发生的事,心中多少有了点数,此刻再听沈槐说得详略有当,条理清晰,心中的好感不由又增添了几分。待沈槐全部讲完,狄仁杰道:“那么说,这位冯夫人是以所谓羽化成仙之说,阻拦了官府入庄验尸。”

陈松涛道:“这样的鬼话,本官是不信的。怎奈十年前范其信曾向先帝献药,治愈了先帝的疖疮,先帝对他的医术十分赞赏,因而特意给他在恨英山庄门前竖了座牌楼,还封了他蓝田真人的名号。这恨英山庄也算是受了皇室恩泽的所在,手上没有真凭实据,松涛不愿硬闯。”

狄仁杰点了点头。

陈松涛又道:“但问题是,入不得山庄,验不得尸,这件案子就难有进展。因此这几日我左思右想,找不到突破口,只好暂且按兵不动。好在冯丹青口中的羽化需要百日,一时倒也不怕尸体有什么差池。”

狄仁杰道:“范其信虽是我多年故交,但近年来并无往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娶了一位妻子。”

陈松涛笑起来:“好像是在三年前娶的吧。据说这位冯夫人秉绝世之姿容,堪称倾国倾城呢。对了,景晖与恨英山庄时有往来,他应该与冯夫人颇为熟识。国老没听他谈起过?”

狄仁杰的脸色微微一变,马上端起茶盏掩饰过去:“哦,景晖小时候曾受范其信妙手回春之恩,拜过他为义父。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近年来我曾多次嘱咐他,不要与范家太多往来,他也绝少与我提起范家,想必最多是维系些表面上的礼仪罢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陈松涛连连点头,袁从英从旁注视着他,眼神有些冷峻。

“松涛,既然这件事情牵涉到我多年的故交,我也有心管管闲事,不知长史大人意下如何?”

“国老愿施援手,松涛欣喜之至啊。不瞒国老,松涛这次前来,本就打算请国老助一臂之力,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今天机缘巧合,国老已经首肯,真是太好了。今后在这个案子里,一切都凭国老做主,松涛定当全力辅助。”

“此话差矣。老夫只是从旁协助,长史大人才是主审的官员。”

“国老说得是,是松涛喜不自胜,失言了,失言了。”

袁从英从头开始就一直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此刻,他瞧了瞧狄仁杰,目光中竟有丝隐隐的担忧。

狄仁杰道:“这样吧,恨英山庄那里我已送过名帖,这几日我便会去拜访一次。从英,现在还要请你辛苦一趟,随这位沈将军去都督府,验看一下那位死去的园丁。”

“是。”袁从英和沈槐同时答应了一声。

陈松涛站起身来,道:“国老,如此松涛就去后堂看女儿和外孙去了。”

“好,狄忠,给陈大人前头带路。”

众人离去,书房里只剩下狄仁杰一人,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陷入沉思。

后堂东厢房。

狄景晖和陈秋月的卧室里,陈秋月颓然地坐在桌前,陈松涛站在她对面,眉头紧锁,神情愤愤。半晌,他才冷笑一声道:“那么说,我的好女婿昨天是大闹了一场啊。不错,不错,不愧是狄仁杰的儿子。”

陈秋月闷闷地道:“他吵完就走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哦?你不是已经很习惯他的这种作风了吗?”

陈秋月忽然抬起头,盯着父亲问:“爹,景晖昨天是不是碰到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陈松涛一甩袖子,斥道:“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哪有半点儿长史千金的气魄。你丈夫的事情你自己问不到,反而来问我,简直是笑话!”

陈秋月垂下眼帘,哀怨地道:“您又不是不知道,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他对我就越来越冷淡。这半年来,更是公然和那个小贱人在他的酒肆里头出双入对。我这个千金小姐、五品夫人的脸,早就丢光了,哪里还谈得上气魄?”

陈松涛道:“秋月,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忍气吞声了?狄景晖对你不仁,你就该还他以不义。想想我从小是怎么教导你的?”

陈秋月忽然发作了,她恨恨地盯着父亲道:“对,就是你的教导,才使我陷入了如此的处境。景晖虽然恃才放旷,但他心地善良重情重义,对我也一向很好。要不是因为您,他现在绝不至于对我如此绝情!”

陈松涛“哼”了一声,道:“你就不要再为他辩解了。我们的行动秉着大是大非,目的是要成就大业,绝非小小的儿女私情可以左右。况且,我看狄景晖对你,早就没有什么儿女私情了,所以你还是早点儿清醒为好。”

陈秋月神情黯然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松涛又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道:“狄仁杰这个老狐狸不好对付啊。好在狄景晖先自乱了阵脚,在这里上蹿下跳地闹起来,狄仁杰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哼,毕竟是父子连心啊。所以,我们必须把狄景晖牢牢地掌握在手里,让他和狄仁杰闹得越凶越好,这样我们才能渔翁得利。还有那个袁从英,也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今天在堂上,他的那双眼睛一直盯着我,令我很不自在。从昨日狄仁杰回府起,我就安排了人日夜监视这里,不料第一个晚上就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撂倒了两个。听说袁从英的武功十分高强,也不知道是否和他有关。不过照你刚才所说,狄景晖似乎和他也闹上了。哼哼,这倒也算是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