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官房(第2/5页)

方天保听到这里,不禁叹道:“不知这是些什么人,计谋设得如此严密,心思好生歹毒!”

杨继宗道:“看这些人杀人的手段、器具,此案是绝非寻常的图财害命或是江湖仇杀。可现在我们知道他们是如何杀人,却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杀人。我只是觉得,此案后面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

“看来锦衣卫也知道了卖羊肉的与此案的关联,却不知他们探到养荣堂胡昌世的消息没有?”

“我看他们未必知道这养荣堂的事。君定兄,你看可能去拿了胡昌世审他一审?”

“公子的析辨虽然清楚,毕竟还算不上铁证。何况那养荣堂地属大兴县管辖,我们要去拿人极费周折。不如我先让人盯着,看看事态下一步怎个走向,再作打算。”

杨继宗和方天保商量已定,暂时还不能去捉拿那胡昌世,只能先静观其变。方天保则要想办法查找那个与吕大相相识,并与养荣堂有联系的卖羊肉之人。

杨继宗本来还想说一说昨天遇到云瑛姑娘的事,但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出口。方天保在县里还有公务,临走时一再叮嘱杨继宗千万小心行事!

趁着暂时无事,杨继宗本想读一读书,离春闱会试毕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但一卷在手,却怎么也读不进去,一会儿想起吕大相命案幕后的鬼蜮伎俩,一会儿想起云瑛和那位宝姑娘的身世疑团,又想到云瑛托付要引见袁彬,一时还不知要从何处做起:应该在什么时候,去哪里拜会这位袁百户呢?

正在思绪万千之际,县里的门子过来禀告:门上来了一位锦衣卫的大爷,说是叫袁彬的,要见公子。

杨继宗连忙到大门外接了袁彬进来,见那袁彬一脸凝重之色,一面引他到自己的住处,一面说道:“我正想择日去拜访袁兄,不承想袁兄倒先来了下处。这两天想来也是够操劳的。”

袁彬先不回话,一直到杨继宗屋里坐了,还让杨二在外面注意提防闲人偷听窥视,才压低声音对杨继宗说:“杨公子,听说你昨日去大闹养荣堂,胆子也是忒大了。”

杨继宗心想,原来我的行踪都被锦衣卫暗中监视着,难怪昨日在药铺门口似见到有人。对袁彬的话却有些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想去证实一下自己对吕大相命案的猜测,实在算不上大闹。”又把昨天自己查访到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对袁彬说了一遍。

袁彬道:“杨公子心思缜密,所言十分有理,看来八成就是那养荣堂胡昌世谋划杀了吕大相。”

杨继宗见袁彬同意自己的推断,连忙说:“既然如此,宛平县虽然难以越境管辖,以锦衣卫的权势,当可以捉拿胡昌世,审出他背后的谋主。”

袁彬大摇其头道:“锦衣卫哪有什么权势,不过是朝廷的走狗罢了。这个养荣堂我们此前也注意过,并非寻常商家店铺,背后有多深的水,怕是杨兄弟你想象不出,我也是至今难以参透。”

“难道天子脚下,就让这些案犯凶徒肆意胡为,这不是无法无天了吗?”

袁彬面色更加严肃,“昨日我们才发下让五城兵马司与大兴、宛平两县协助排查卖羊肉的案犯,今天一早上面就发下话来,让停止一切有关吕大相命案的访查,已经形成的文书卷宗一律销毁。你想一想,什么人能让锦衣卫的指挥使发这样的指令?”

他又顿了一下,才说:“我今早听说你昨日在养荣堂的行止,也知道兄弟是为那件命案。但目下来看,此案纠结太深,背后势力太大,何况有许多事情并不明白。我赶来这里,就是请公子得放手时且放手,不要再蹚这浑水。眼看就要入闱科试,公子不如在这官房里多用用功,将来高中,我也能借机讨杯喜酒。”

杨继宗见他说得诚恳,也不好坚持己见,只好说:“袁兄如此爱护在下,让我刻骨铭心,哪能不听兄长之言?”其实他心中仍然有些不服气。

袁彬见状,不由站起身来,神情郑重,声音也大了许多:“杨公子,我在锦衣卫当差已经有二十多年,眼下做着这个记名百户,本可以领着薪水闲住在家,但一来闲待着实在烦闷;二来锦衣卫的弟兄见我还能做事,才仍在卫里领队缉查,这些年来也经过不少风风雨雨。古话说‘风起于青萍之末’,有些个事,初看似只是极小的市井琐事,在这京城里却可能关联着极大的国家政事。我们前日虽然只有一面之缘,我心中却觉得十分相契,所以今天一早起来劝公子放手。若是事情明白,公子要为黎民社稷舍身,尽忠尽孝,求仁得仁,我必不会阻拦。可今日之事,内中的缘由利害一概不知,稀里糊涂地去冒奇险,实在是不值得!”

杨继宗早已跟着站起,听到这里,深深一揖到地,才说:“多谢袁兄指教,我杨继宗岂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这两天关心此事,只因我一向对此类案情有兴趣,太过好奇。既然此案有如此深厚莫测的背景,我自要听袁兄的话,不再去理它。天下大事,自有肉食者谋之,何必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