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走百病(第4/5页)

“我搅到这些阴谋诡计之中,多是因为自作聪明,不关姑娘的事。倒是这些日子能够结识姑娘这样一位巾帼豪杰,让我见识了什么是朔漠草原的英雄儿女之态,才是三生有幸。”又指着墙上那幅木兰从军的年画道:“这木兰从军的故事出自古乐府,却只是传说。这回见了姑娘,不但风姿绰约,月貌花容,且又潇洒决断,爽朗豪放。姑娘与这画中人相比,实在是不遑多让。”

云瑛听他夸赞自己,又是高兴,又是羞涩,“秀才你可知道,我此次南行京师,最欢喜的一件事就是遇见了你个秀才,虽只是有限的一点光阴,那点点滴滴的甜蜜却已深入骨髓。”

说着说着却又转喜为悲,“只是过不了几日,我就要离开京师回自己的部落去了,若无意外,今年夏天就会随堂兄逐水草西去天山。到那时真是相隔万里,今生怕是再难相见了。秀才,秀才,可叫我如何不再想你呢!”

杨继宗听她说这话,也觉悲痛,不由眼睛也湿了,连忙掩饰,拿了刚才云瑛洗脸的手巾让她擦脸。云瑛起身,却不接手巾,顺势扑到杨继宗怀中,呜呜大哭起来。

杨继宗也明知若是一别就将成永诀,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肩背,任她哭泣,却也觉得怀中软玉温香,娇媚彻骨,令人窒息。

云瑛哭了一会儿,渐渐平息,双手却将杨继宗搂得更紧,又微微抬起头来,凤眼迷离。

杨继宗方寸已经大乱,不由去吻她的灼热香唇,只觉得意夺神迷,不知怎的,就与云姑娘相拥着去了对面的屋中。

三更鼓响时,杨继宗的小屋里仍是春意氤氲。云瑛头枕着杨继宗的臂膀,媚眼如丝,颊飞红云,喃喃道:“刚才看那影戏,莺莺与张生亲密之时,说得好不露骨,才知道你们中原的书生,心里不知道有多么坏呢。”

杨继宗讪讪道:“那影戏中歌词,不知是哪一位先贤所作,辞藻新奇典雅,精工巧丽,确属佳篇。只是闺房之乐又岂是文辞所能尽言,他虽然描摹细致,却还是写不出今晚与姑娘鱼水和谐之情。倒是还记得有两句:‘并头儿眠,低头儿说,夜静也无人窥窃,有幽窗花影西楼月。’真是此时写照。”

云瑛又问:“你在路上说,在那本古时的《会真记》中,张生与莺莺别离后再未相见,到了前朝《西厢记》杂剧中才改成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惜这影戏咱们没有看完,不知是怎样的结局,你说那张生与莺莺的亲事可能成?”

“虽然没有看完,我猜这部影戏中也必是个团圆的结果。有情人终成眷属乃是人心所向,戏文中自然是如此书写。”

云瑛却叹道:“可惜好事只在戏文里面才有,世间多少有情人,却有几个能成眷属的。”

杨继宗轻抚云瑛秀发道:“那倒也不尽然。”忽又问道:“你可听说过我们中原上古有过两个圣君,叫作唐尧、虞舜的?平时也常以尧舜合称。”

“当年在塞外陪伴皇上的时候,倒也常听说这两位,你们中原自古就是特多圣君,但这尧与舜到底有过什么事迹,没有听他们说起,就不知道了。”

“尧、舜的事迹也甚多,单说他们的家事。那尧帝有两个女儿,长名娥皇,次女名字却与你有些相似,叫作女英。尧帝因大舜贤德,不但将帝位禅让给大舜,还把两个女儿都许配给他,是为皇英二妃。两女和睦,内助舜帝终身,其德亦非浅。”

云瑛听了此话,微微冷笑道:“看来无论古今,无论愚贤,也无论中原、瓦剌,你们男人有了钱有了势,都是想娶多少女人就娶多少女人的。”

杨继宗颇觉尴尬,“哪里是这个意思!我与姑娘虽是邂逅相逢,不足一月,这些日子却多次蒙姑娘舍身救护,能无感恩之心?何况姑娘英姿灵秀,意气飞扬,又怎能不让人生出爱慕之意?今日良宵,独对佳人,也是情难自抑,玷辱了姑娘的清白之躯,但我杨继宗对姑娘实是至诚相爱,其心可对苍天。只是我家中已有妻子,也算是举案齐眉。因她十分贤良淑德,姑娘若愿屈尊下嫁,荆妻一定也愿意与姑娘共效皇英。只是……”

云瑛用柔荑触碰了一下杨继宗的脸颊,曼声道:“秀才呀,你可知我们瓦剌的女孩,并没有你们中原那么多的礼教规矩。我今日以身相许,自是爱你至深,却原没打算要做你的妻子。秀才你也不必心中存着什么愧疚,今晚一夕缠绵,自是你情我愿,所谓有情人不正该如此吗?”

话虽这样说,却不免有些悲切,才长叹一声道:“说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哪里能够!”

杨继宗对于云瑛的心思仍不能全然理会,问道:“这么说姑娘过些日子仍要回到边外,难道不能再作别样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