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住房 ABOUT THE HOUSE(第3/9页)

新英格兰风格的建筑还会在前门两侧各悬挂一只灯笼,看上去像黄铜或黑铁皮做的老式车灯;高高的白色门柱上挂着类似的一盏灯来照亮门前的小径。屋顶上安装着可拆除的圆形风向标,前门上还雕刻着黑色镀金、带有殖民风格的雄鹰。门可能是铝制的,但漆成手雕木纹的颜色。似乎没有哪座房子吝啬到没有雕鹰的地步,虽然这一形象早已失去了告诉人们这里是“早期美洲居民”的含义。我的一位属中上层人士的朋友注意到,一些相当寒酸的小房子上竟有大量这样的雕鹰,他认为这清晰地表明该地为海员居住区。中产阶级偏爱其他式样古旧的东西,他们的房子有的模仿19世纪带有温暖舒适色彩,又能够体现高尚品质的美式农舍,有的效仿都铎式建筑风格,大胆采用木质结构,力求坚实、完美和值得信赖。

考虑到现今住宅结构的单一性,房主必须依赖门厅正面的镶嵌和装饰(如鹰等),来体现他想展示的社会地位。20世纪50年代安装在屋顶的电视天线,还有显眼的空调机,体现的就是这种社会功能。但那样的时代过去了,现在二者传递的是完全不利于房主的信息了。门厅和门廊犹如人的口舌,传递的更是毫不含糊的阶级信息。无论主人的地位高低,房屋的正面都力求赢得尊敬,因而成为最可悲的艺术品:直截了当地呼唤尊严,渴望受到他人的关注。

中产阶级的方式之一是通过绝对的对称,来获得新古典主义的效果。他们采用一些众所周知的做法:在前门两侧各种一棵小树或将帘子拉到两边恰好对称的位置,露出牧场式平房绘有图画的门玻璃。门厅中央摆一张小桌,台灯就摆在桌子的正中。显而易见,灯罩上的塑料包装纸还丝毫未动。相似的对称效果(表明其天生整洁)可通过如下方式获得:门厅里安放两张金属质地、装有管状扶手的椅子,组成一个“会话小组”,任车来车往,喧嚣嘈杂,它们都充耳不闻,岿然不动。

渴望尊严的中产阶级,经常用壁柱来增加建筑物的分量,强调其重要性。他们住房的模式之一是将这些柱子漆成白色的,通常为四根,有两层楼高,支撑凌驾于“南方大厦”之上极轻的小屋顶。这种欺骗式的支柱,是中产阶级住宅的通病。在社会等级较低的住房中,我们可以看到两根巨大的方形砖柱支撑一个轻巧的门廊屋顶的现象,还有用大鹅卵石和砂浆掺在一起做的过分粗壮的门柱或用生铁铸成的门柱假装支撑着只有30磅重的百叶窗,以防其掉落在地上。

离我家不远有一幢中产阶级的住宅,房主为了表现自尊几乎到了自大的地步。实际上那是一所朴素的平房:石棉瓦覆盖着的二层灰色方盒子。倾斜的屋顶毫无出奇之处,看上去很像军队的营房,就其结构而言也毫无引人注目之处。但房主为了自我夸耀而煞费苦心,在正面建造了假砖墙,门口两侧是白色、饰有垂直凹槽的爱奥尼亚式参天巨形圆柱⑤,实际上它们毫无用处。(曲线优于直线的原则也适用于圆柱:方形柱最次,圆形柱优之,圆而饰有凹槽者最佳。这位先生深得其真髓。)与他的良苦用心相悖的是,面朝我们的红砖墙与大量典型的殖民风格白色装饰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比——白色的窗台、白色的百叶窗、白色的顶篷等等。这所房子摆出的架式,简直是在吁请观察者在任何情况下都只看其正面,千万不要去注意它真实的侧面和背面。它生动地证明了凡勃伦关于他那个时代公寓楼房的精辟论点:

我们城市中上流阶级的公寓楼房,展示的毫无用处的各式正面,给建筑业带来无尽的痛苦……这些建筑上从未被“艺术家们”染指过的侧面和背面,一般说来是整个建筑的最美之所在。

在中产阶级与上层贫民交界的地方,鲜红色与炫目的白色并置带有高贵优雅的意蕴,这使我想起曾经造访过的某小城市一所上层贫民的房子。它靠近人行便道,走上一段短短的混凝土台阶就到了。台阶两侧各有一只混凝土浇铸的狮子,它们昂首蹲伏,周身刷得雪白,惟有张开的大口鲜红欲滴。你可能会觉得它们隐含着某种准“纹章学”的信息,要弄清楚它们的意义,大概够几位符号学家忙活几周的。其实,把砖刷成鲜红色再配上白色灰浆缝,也会产生类似的效果。你很有可能看到这样的贫民住宅:门前有台阶,至少三级,上面密密实实地铺着亮绿色的户外塑料地毡,边上切得很齐,台阶四角则刷成白色,这也称为“谢拉顿式”⑥。

上层贫民的门廊里一般有秋千椅,下层贫民则用旧车上拆下来的后座代替,重要的是要有东西可供休息之用。在南部各州贫民住宅的门廊里你会看到电冰箱。为什么会放在如此奇怪的位置?这可能源于19世纪的传统,那时冰箱放在后门廊上,这样属于下等阶层的卖冰人就不需要进入正房。如今冰箱摆在门廊里有两个目的,一则让过路人知道你拥有一件昂贵的家什,二则它存有你靠在摇椅上时需要的物品:“苏打饮料”、“烟袋”⑦、水果以及类似的饮料茶点。